一时洛瑾瑶和钱金银从山明水秀阁出来,在双燕桥上和周氏会和一同前往慈安堂。
慈安堂里,老夫人挺身坐于主位,眉目紧锁,宣平侯夫人坐在下首,眉眼肃正隐含怒意,赵筠被安排偎着宣平侯夫人坐,洛琬宁是站着的,眉毛竖起,满目横怒,一见周氏母女进来便发难道:“洛瑾瑶,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坐着的是不是你的表哥,你小小的年纪怎么就那么恶毒,得不到就要毁了他是吗?!你这样的性情,亏得我没念着亲戚的情分一时心软娶了家来,要不然也是祸害。”
“呦,筠儿这是怎么了,瘦的皮包骨头了都,脸色也不好,前些日子就听你母亲说你撇下学业一声不吭外头玩去了,可把你母亲吓的够呛。”
“鲁国公夫人。”宣平侯夫人敲了敲手上兽头拐杖,“我们娘们今儿个不请自来失礼了。”
“都是亲戚,不失礼,有话您说。”
“好,素来我听说你是个爽利正直的人,但没想到你生的这个女孩和给她找的这个女婿却是品德败坏的,在外头为非作歹你管还是不管。”
老夫人不请周氏坐,周氏就只得站着,但她站着也不失威严,便道:“我也知道您,您也是个品行端正的人,您今儿个上门我也知道来意,您先别骂我的女儿女婿品德败坏,先让我的女婿给您讲讲他在杭州遇上的趣事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晚安宝贝们。
☆、第48章 赘婿
钱金银往前三步,先给上首坐着的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侧了脸,眼波也不溜他一溜,竟仿若没瞧见这么一个人,洛瑾瑶瞧见,心下不喜,扯动了一下帕子。
钱金银又给此间第二人物宣平侯夫人行了一礼,宣平侯夫人倒是给周氏几分面子,上下打量了几眼,不咸不淡的道:“你这个女婿倒是齐整。”
也是和周氏在说话,不拿钱金银当个单独的人儿。
周氏全都看在眼里,虽恼但也无法儿,老夫人不叫她坐,她便不坐了吗?呵,径往三夫人跟前走去,眼睛戳过去,三夫人素来忌讳周氏三分,情不自禁就站了起来,自动自发给周氏让了位。
“我这个女婿的好儿旁人哪里知道,正想着哪日再给他们小两口摆一回宴席呢,我是个没儿子的,少不得要个赘婿,赶明儿我家阿瑶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我也好疼他,我们国公爷所有的怕也只能给这个外孙子了。”
周氏一言犹如千顷碧波里投入了一颗巨石,顿时浪翻浪滚,老夫人蓦地转过身来,三夫人瞪直了眼儿,便是那宣平侯夫人也不免正眼再度瞧了瞧钱金银。
钱金银微微错愕,遂即笑了,颇给周氏的面子,道:“但凭岳母大人做主,小婿怎般都好。”
这也是洛瑾瑶第一次听周氏提及,心里微微欢喜,亦上前来行礼道:“给夫人请安。”
因两家是亲戚的缘故,宣平侯夫人早就熟悉洛瑾瑶,在她看来,只凭洛瑾瑶背后的母族,这就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就是当初传出洛瑾瑶流言的时候,宣平侯夫人想以此给周氏一个大人情,也是赞同将洛瑾瑶娶做孙媳的,乃是洛琬宁坚决不同意,宣平侯夫人只好作罢。
此番再见洛瑾瑶,宣平侯夫人也没故意给人难堪,而是道:“方才我是气的狠了,话说的冲了些,好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洛瑾瑶心想才骂了我们品德败坏,现又来说好话,这便是夫君说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吗?
可见反复无常也是要脸皮厚的。
不理会宣平侯夫人,又去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道:“我老人家可不敢受你的礼,旁边站着去吧,人宣平侯夫人亲自到访也不是为了受你的礼的。”
“再多急切的事儿,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周氏道。
遂洛瑾瑶又给三夫人行了礼,这才站到周氏旁边去。
“礼数周全了,鲁国公夫人咱们现在就来说说孩子们的事儿吧。”宣平侯夫人背脊挺的直直的,一副占尽道理又宽宏大量的样子。
“不急,让我这新女婿给你们说个故事解解闷。”周氏示意钱金银。
钱金银遂笑道:“在几位夫人跟前,小子献丑了,这个故事的名儿就叫做,假表哥逗引人|妻。”
自从洛瑾瑶进来赵筠的眼儿就没从她身上绕开过,此番一听钱金银说话他就怒的浑身发抖,“祖母,母亲,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打的我,他不仅打我他还逼迫我写下了一张赌债条子,三万两的白银啊。”
钱金银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赵筠,“呦,难不成杭州城里那个逗引我妻子的男子真是表哥?恕我眼拙,当时真没认出来,你瞧瞧,大水冲了龙王庙——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可见是我当时气狠了,我这个人有一点是最不能忍的,阿瑶是我的心肝我的命,我一得知了有个男子不仅给阿瑶写信,还令一个叫明月的丫头暗中给阿瑶下了秽药,我登时就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心里想着一定要做个局整死他,但我还是心软了,人不都说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略整了整就给放了。哎呀呀,没想到竟然真是表哥吗?可我听阿瑶说,表哥是个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怎能做出逗引人|妻的孬事,那肯定不是表哥了,既然不是表哥,那人又打着表哥的旗号,我一想大概是江湖上的骗子啊,这才做了局的,竟然真是表哥亲临吗?我胆小,你们可别骗我。”
周氏母女略觉好笑,一个低头装作饮茶模样,一个捂着帕子忍耐,眼睛笑的弯弯的。
宣平侯夫人早已涨红了一张脸皮,咬着牙瞪向洛琬宁道:“临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究竟是你隐瞒了我,还是这个人当面撒谎?!啊,你给我说!”
洛琬宁微慌,安抚着宣平侯夫人道:“哪里是筠哥儿逗引别人,明明是洛瑾瑶勾坏咱们筠哥儿,且不管谁逗引谁,打人讹诈难道就是对的?咱们筠哥儿这亏难道白吃了?”
宣平侯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这个小儿媳隐瞒了她部分事实,一想到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都是因洛琬宁之故,宣平侯夫人恨不得给她一个嘴巴子,但现在身处洛琬宁的娘家,当着她母亲的面掌掴她,宣平侯夫人还不傻,憋怒忍了,道:“逗引人家的妻子,就是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但到底是维护自家人的,宣平侯夫人望向洛瑾瑶道:“果真是筠哥儿逗引了你?你原不是还给筠哥儿偷偷写过艳诗的吗,莫不是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洛瑾瑶只觉又长了见识,这个原本看起来端庄的宣平侯夫人也是一位言语学问里的行家,先骂了品德败坏,又夸好孩子,现在为了赵筠又来引诱她,果真是、果真是……令人齿冷。
早先洛瑾瑶和钱金银就套好了词的,她牢牢记着钱金银的话,不管什么把所有的错都推赵筠身上,一则因为舆论吃不死赵筠,世人顶多说他一句风流,但舆论却能吃死了你,所以你一点错不能再有了,二则她确实是吃了赵筠的暗算。
当下洛瑾瑶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冷下脸来道:“我一定是哪里得罪了夫人了,如不然您怎会当着我夫君的面这么说人,我已是成了亲的,也不怕羞,就直说了吧,年前两府议婚不成,我嫁给了夫君,从此以后便一心和我夫君过日子了,哪里还会和您府上的公子有什么苟且。年前遇上事儿的时候,你们就说我是单相思,把所有的错让我一个女孩抗了,现在又遇上事儿了,你们又改口说我和赵筠两情相悦了?和着黑的白的都让你们说了,有了坏事都往我身上推?你们也太欺负人了,阿娘,我不依。”洛瑾瑶委屈的抹眼。
周氏早在宣平侯夫人言语诱导洛瑾瑶的时候就气的胸口喘粗气了,当即冷笑道:“我的丫头错了一次,我这个做娘的给她兜着了,被我打了一顿,教训到骨子里,此后一直清清白白做人,你们把她作践了一回,怎么现在又想来作践第二回?你们也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宣平侯夫人是要脸的人,刚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此番被周氏母女奚落,脸皮就觉得挂不住了,抬起拐杖来打赵筠,“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孽障惹的祸。”
赵筠护住头,吓的战战兢兢,他是有些被钱金银打出心理阴影来了,叫道:“母亲救我。”
洛琬宁心疼的要死,护在赵筠身上道:“老夫人,您这是怎么说的,不去找人去理论,反拿了自家孩子出气。”
“瑶妹妹,我待你的心可昭日月,可你怎么就忽的变了,可伤死我了。”赵筠呜咽道。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静,唯独钱金银清醒,上去就给了赵筠两巴掌,打的洛琬宁怒叫,“当着我的面你就敢打我的儿子,王八羔子,我要你的命!”
周氏冷冷站起来,“你要谁的命?好,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他日但凡我这女婿有个好歹,我知找你说话。”
钱金银亦冷肃着脸道:“我打他一个嘴里不干净,往后但凡让我再听见他说这些话,我见一次打一次,可不管他是秀才还是举人,轻薄我的妻子,官司打到金銮殿上也是我的理。”
“我今儿个也把话撂在这儿,往后我只要从谁口里再听见胡咧咧的,我也是见一次打一次。我先前说我女儿有错,错可不是错在写什么艳诗,那件事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们一个个的睁大眼给我等着。”
洛瑾瑶眼圈忽的一下子就红了,心想有这样的母亲和夫君,此生无憾,老天到底待她不薄,是她上一世猪油蒙了心看不见他们的好,今生一定要好好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