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蒋明珠看他亲过自己竟复又起身,不由奇怪:“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这么长功夫,王忠思估计把绣房里外的地都翻了一遍了,我过去看看,”聂玄看她也要跟着起身,立刻把脸一板:“你不许去,听话。明天再处理这事。”
蒋明珠确实是累了,见他一脸不容反驳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殿下也早些回来歇息。”
聂玄这才满意,俯身亲了她一下,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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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房里还是灯火通明,聂玄一进屋就看到王忠思拿着一副字出神,走近了一看,竟是自己写的那副百寿图。
今日的事都因为绣这百寿图而起,聂玄只要想到这桩事原本是冲着蒋明珠来的,就还觉得心惊胆战的,一看这副字便皱起了眉:“王忠思,查得怎么样了?”
王忠思研究得入神,正打算把这副字凑近了闻,哪里想得到这么晚了他竟还会过来,不由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道:“臣给太子请安。”
聂玄挥手表示免了,四下看了看,见地上还有干掉的血迹,才道:“这里没有外人动过吧?”
王忠思连忙摇头:“这里一直有侍卫把守,且微臣在这里检查也一直没离开过。”
聂玄点头:“除了那金丝,还查出点什么了么?”
王忠思极有眼色,先前看聂玄对蒋明珠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太子妃在太子心目中很是重要,连忙道:“太子妃真是冰雪聪明明察秋毫,方才她说还有不对,我还觉得是多虑了,一彻查,果然如太子妃所说……”
王忠思对药物的了解确实无人能出其右,但为人偏偏喜欢钻研为人处事之道,太过圆滑,他若像阮斛一样一心扑在医术上,又何止这点成就。聂玄有点无奈,倒也没多反感,只点了点头打断了他:“这幅字有问题?”
“殿下英明,”王忠思看他有点不耐了,立刻收了拍马屁的话,恭敬道:“殿下写这幅字用的应当是徽州进贡的龙脑墨吧?”
“嗯,这是为母后千秋所献的寿礼,母后喜欢这种墨,”聂玄疑惑:“怎么了?”
王忠思拿着那幅字凑近了一些,心道女人勾心斗角起来可真是心思缜密,只是这话他可不敢对聂玄说,只正色道:“进宫的龙脑墨一般都添加麝香、冰片、龙脑。”
聂玄虽不通医术,但一听“麝香”就寒了脸。
王忠思连忙解释:“其实正常制墨用的量很小,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殿下用的这墨,似是被人动过手脚。麝香的分量远远超过了冰片、龙脑,若是长时间对着,会有影响的……”
聂玄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即使心里怒火滔天,面上却半点不显了,只平静道:“会如何?”
王忠思不是第一天认识聂玄,吓得一个激灵,硬着头皮道:“久了,会使胎息不稳,有滑胎之险,若是太子妃一直对着这幅字来绣,等绣到快结束,再碰到那节金丝时,恐怕……恐怕孩子就保不住了。”
聂玄沉默了片刻,竟是勾了勾唇:“好,好得很!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记住,你今日只查出了金丝被浸染了药。你若走漏了风声,就自己给自己准备一副药。”
王忠思心里一跳,连忙诺诺地应了,这才退出去。
聂玄吩咐萧文远把这里的侍卫撤了,东西收拾干净,这才慢慢走回了寝殿。
蒋明珠已然睡熟了,她怀着孩子,本就嗜睡,今日又着实辛苦,虽也记挂着王忠思那里有没有查出结果,却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喝了安胎药,便安分地睡了。
聂玄没让下人伺候,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看她睡得很熟,全然安心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小心地在她身边躺下来,怕吵醒了她。
蒋明珠却好似有所察觉,不自觉地往他身边蹭了蹭,睡眼惺忪地呢喃了一声“殿下”。
聂玄好笑地把人拥进怀里,低声道:“是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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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珠醒来的时候阮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聂玄也没去上朝,跟她说了昨夜查出来的结果,亲自盯着阮斛给她诊脉。
阮斛倒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心无旁骛,注意力全在脉象上,根本没被聂玄低沉的气场影响,轻松道:“太子妃身体底子很好,虽然是受了些影响,我开几服安胎药调养一阵子,吃上一个月便好了。”
聂玄点了点头,让他下去开药,一边给蒋明珠倒了杯水:“阮斛医术好,但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一板一眼,很多龌龊的手法是想不到的。下回再有要叫人检查物件这种事,你找王忠思。这件事也是我疏忽了,差点让你受苦。”
蒋明珠摇了摇头:“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不怪殿下。这件事布局缜密,从殿下开始准备寿礼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殿下让王大人暂时不泄露龙脑墨的事,是有什么打算么?”
聂玄捏了下她的脸,终于有了点笑意:“聪明,你猜猜,这里头牵涉了几个人?”
☆、第六十八章 扑朔迷离
第六十八章扑朔迷离
蒋明珠想了想:“两个吧,在墨上做手脚的和在金丝上浸药的应当不是同一个人。前一个人做法隐蔽,没有理由在金丝上露出那么大的破绽。”
聂玄许久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我问过王忠思,他说若是再过几日,你绣完整幅字,即使没有碰到那节金丝,也难逃一劫。到时候若是太医来查,那金丝自然就是最大的力证,另一人自然成了漏网之鱼。”
他的声音有一点掩不住的颤抖,蒋明珠起身走到他身边,竟是主动抱住了他的腰:“殿下,我没事的,以后我一定更小心,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聂玄一把把她压向自己,急切地吻上去,他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情绪几乎从不会失控,但此时此刻,后怕的感觉压倒了所有的理智。
蒋明珠乖巧地任他抱着,看他气息平稳下来,才轻声道:“殿下,按你说的,利用龙脑墨的那人定是知道另外一人的计划。这人心思缜密,还生怕那金丝不能奏效,又想出了在墨里调入麝香,躲在暗处推波助澜。”
聂玄点头:“你打算怎么处置?绣万寿图的主意是梁盈盈出的,金丝出自苏朵儿那里。”
“那龙脑墨呢?”
“这东西并不是多稀罕的物事,我平日里不爱这种墨,都丢在库房,上回要用的时候也就是随意让人拿了一块过来,”聂玄皱了皱眉,稍微有点懊恼:“我让王忠思到库房看过,所有的墨都被人换了,可见并不是我书房里伺候的人做的,倒是谁都有可能了。这事得暗地里查,所以我才让王忠思先别说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蒋明珠“嗯”了一声,笑道:“那就先从金丝查起,我觉得这事多半跟苏朵儿没什么关系。”
聂玄依旧环着她不放手,凑在她颈边,亲昵道:“哦?何以见得呢?”
蒋明珠稍微往后仰了仰让他抱着,笑道:“她是南越族长的女儿,就算再受宠爱,将来也注定不可能成为皇后,即使生下儿子,也没有机会成为太子,所以对她来说,现在谁在太子妃这个位置又有什么区别呢?反而如果她太受宠爱了,将来万一朝廷与南越有个冲突,她是要受牵连的,倒不如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聂玄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利害关系想得一清二楚,这世上多的是糊涂人。”
蒋明珠想起苏朵儿平日里的冷傲,便笑了笑,肯定道:“不,苏朵儿是很清楚这一点的,也很清楚她只要不犯大错,殿下都会看在南越的份上不与她计较,所以她既不用奉承我,也不必暗中害我,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了。我觉得她是被别人嫁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