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贺知舟只回去整理了一下包裹,把惯用的装备随身带好。
天不过是刚刚蒙蒙亮,他们就骑着高头骏马飞驰出了京城。两人在官道上面策马疾驰,迎面的风阵阵吹拂在脸上,倒也畅快逍遥。
只是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们不过走了刚刚一日,天边就阴云阵阵,一声雷鸣将苍穹劈成了两半,眨眼的功夫,天上豆大的雨滴就从天空之中砸落。
这一路上便都是阴雨连绵。
雨中赶路自然是幸苦,但随着他们的快马加鞭,这会儿也终于离宣州越来越近。
赵如徽本以为他早已经看淡了这段过往,已经足够游刃有余,然而直到此刻快到了宣州,才知道他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地那么放得开。
——不论是谁莫名埋骨深山,又知晓自己成了画本里面的背景板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时候,怕是都不会甘心。
心魔不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消散,它只会掩埋地越来越深。伤痕虽然表面看似平复,却在接近引子后,终将轰然爆炸!
而现在的赵如徽,也就是这么一个状态里。
赶路的时间越久,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冷淡。以前对着贺知舟总是勾着笑,一副不是好人样子欠打地故意撩贺知舟,可这几日却不这样了,他显得沉默又安静,脸上难得地带着冷厉的神色,整个人显得十分尖锐。
贺知舟自然察觉了赵如徽最近的不对劲,可介于之前的“落水之仇”以及暗部和影门的天生不对盘,假惺惺的关心话他说不出来,于是纠结了片刻,反而嘴角勾了个笑,故意去挑眉嘲他。
“赶路淋了些雨就受不了了?暗部这些年的水平真是越来越差了,娇滴滴的像个姑娘家,别是根据地在京城,就真的整日里窝在里面学着人家当纨绔吧?”
拢共就是四句话,第一句反问,第二句把整个暗部的水平都鄙夷了一遍,第三句嘲笑他娇气不像个男人,最后一句含沙射影,嘲他是酒囊饭袋……赵如徽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于贺知舟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又有了深一层的理解。
贺知舟见赵如徽这样看他,却依旧轻蔑地看他,刻意抬首挑衅,“干嘛,想打架?”
他本就也那么一说,却没想到赵如徽会这么果断,竟然真的半点不犹豫地甩着手上的马鞭扫向贺知舟!贺知舟刚要招架,就见赵如徽又一个抖手直接重重把鞭子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受惊,一声剧烈的嘶鸣后高高抬起了前蹄。贺知舟差点儿被受惊的马给想掀翻下去,下意识地夹丨紧了马腹,可还没等他有什么具体的举措,身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来了一只手,拽着他的腰就是向下一个用力!
贺知舟本来就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拉更加无所适从。但他既然知道是谁在捣鬼,又怎么会让罪魁祸首全首全尾地看笑话?反手一拉,直接拽着赵如徽也摔下去了。
大雨把泥地冲的泥泞不堪,处处都是积了水的小土洼,他们两个骤然之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闷哼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弄得满身泥水。明明是两张俊俏的脸,却都沾上了点点污迹,狼狈不堪。
贺知舟虽然是想让赵如徽转移下注意力,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动了手,不但不明不白被拉下马,还被当做肉垫砸了一下,这会儿自然是气急了不肯罢休!两人缠斗在一起,竟然就滚在这地上动起手来了,也不用什么内力暗器。
一个是堂堂影卫首席,一个更不用说是什么身份,半点不顾形象的滚在泥地上肉搏,简直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地动手!
他们倒是打得难舍难分,马儿却早就受惊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
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才因为逐渐透支的体力慢下了动作,彼此气喘吁吁地拉着对方的衣领。
因为凑得及近,两人的气息都交融在了一起,彼此之间都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人眼睫上的晶莹。
雨滴打在贺知舟的头顶,顺延着他的青丝划到鼻尖,最后滴落在赵如徽的脸颊。
明明是再暧昧也不为过的场景,可偏偏处在上首的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狠瞪着眼睛,活像是要吃人!反而是被压在下面的赵如徽,竟然渐渐缓和了嘴上的线条,从刻板的一条线变得缓缓上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不止如此,连他的眼睛都亮的渗人,竟然率先松开了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动过手了!”
赵如徽刚刚打起架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个疯子,完全不顾什么武功架势,偏偏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儿,眼神凶狠又冷厉,好像当真是对着自己的生死仇敌,一举一动中半点都没有留手。贺知舟嘴角都擦青了一块,这回儿见他这样笑气的都肝儿疼,抓着赵如徽的领子我在他身上狠狠吼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