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刘嫚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她推开门,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手提毛笔,一双看透人世间沧桑的眼睛注视着她。
江乘风在来的路上,跟刘嫚介绍过苏邑,苏邑是当今颇有名望的一位书法家、国学家,擅长隶书和楷书,一生在书法和国学研究上成就无数,享誉中外,作为教授,教书育人只不过是他的职业之一。
大门口研究院的牌匾就是他亲手写的。
苏邑今年已八十四岁高龄,却还在坚持每个月给本科生们上一节书法公共选修课,讲述一些书法的入门知识,引起年轻人对书法的兴趣。
他的书法选修课面向全校所有院系的学生开放,被学生们成为“最难抢的公选课”,他每次上课,不仅教室里座无虚席,连走廊和教室后面的过道都站满了来旁听的学生,甚至还有一些年轻老师也跟着一起听课。
江乘风因为刘嫚在直播间里写书法,渐渐的也对书法有了兴趣,也想选修苏教授的书法课,可是他运气不好,至今都没有成功抢到一节。
“您好,苏教授,”刘嫚恭恭敬敬道。
苏邑笑道,“你是刘嫚?倒是字如其人。”
无须刘嫚自我介绍,他就看出她是谁了。
“请坐,”他让刘嫚坐办公桌旁的沙发上。
刘嫚道了谢,正襟危坐。
苏邑把毛笔放在笔架上,在她对面坐下,“我在微博上看到你的书法作品,有几个问题,我着实感到疑惑,我这个人对疑问总是很执着,不解开心情都不会好,于是我让我的助手找到江乘风,让他请你来帮我解答一下。”
苏邑的态度很和蔼,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求知欲,完全没有看对方是一个孩子,而摆出长者的姿态,不惜不耻下问。
刘嫚把自己的姿态摆的更谦卑了,
“您的问题是什么?”
“教导你篆书的老师是哪位大家?欧阳石崇?张知海?……”苏邑连说了几个名字,都是一些名望跟他不相上下的书法家,专长篆体。
第一百零七章 成为弟子
苏教授第一个问题便让刘嫚哑口无言。
刘嫚斟酌片刻说道,
“我的老师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女子,我只知她姓徐,不知其名,我称呼她为徐夫人。”
竟是一个女人!
苏邑内心惊讶,有些急切的问道,“徐夫人现在人在哪里?在首都吗?”
刘嫚摇头,“她是长安人,去世好多年了。”
老人叹了口气,遗憾,又无可奈何,“天妒英才啊,如此有天赋的书法家,生前无人所知,死后更泯灭于世,幸好留下了你这个弟子,继承她的衣钵。”
的确,在刘嫚心目中,徐夫人的才学是无人可及的,有一次,她和玉美人闲聊时,玉美人曾告诉过刘嫚,徐夫人年轻时,有天下第一才女的美誉,进宫后才渐渐湮没于世。
“她还有作品留存在世吗?”苏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刘嫚摇头,“都烧掉了。”
“哎,”老人再次重重叹息,“罢了罢了,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吧,你是不是还学过印篆?”
苏邑果然是行家,一眼就发现了喻湛先前看不懂的地方,
“是的,我以印篆入门。”
“难怪一些字体看起来和现代小篆的写法大大不同,但现代印篆也不是那样写的。”
苏邑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
他让手下的博士生把刘嫚写的字,一个一个的放大到a4大小,打印出来,这些天,他们都是拿着放大镜对着这些字体研究的。
汉朝至今两千余年,那时造纸术不发达,文字载体主要是石刻和锦帛,虽然有极少数当时的文字墨迹流传下来,但江山更迭、世事变迁,很多字体都被后世其他朝代的学者修饰过。
苏邑和自己的博士生研究了很长时间,还专门去了一趟考古系,去找相关的资料,他们发现这些打印出来的字体写法,和一些西汉早期出土的青铜器铭文写法是相同的,那时的文字还有金文的影子。
“莫非,你是以西汉铜器铭文和碑刻上的文字入门的?”苏邑问了第三个问题。
刘嫚只能承认,“是的。”
“你的老师是古都人,倒也有环境接触这些东西,我活了快一个世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苏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西汉早期铜器铭文这一块太冷门了,能学会认,学会写,已然不易,将之融会贯通,写成书法作品,那得需要多大的领悟力啊。
所以苏邑才那么佩服徐夫人,他认为徐夫人开创了一门新的书法类别,由于不知如何鉴别这一类别,苏邑和他的学生给刘嫚的字体,取了一个复杂的名字,叫做西汉青铜印篆体。
“你能否在这里现场给我写几个字?”苏邑问刘嫚。
“当然可以。”
苏邑的办公桌前方还有一张专门写字的实木长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刘嫚来之前,苏邑正在这里伏案书写,宣纸上的字只写了一半,他方才写字的毛笔还未干。
苏邑说,“你就在我这篇写了一半的文章后面续写完全吧。”
刘嫚看着苏邑的字,他写的是《孟子》中的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