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太子现在仍旧年少,未来仍旧由许多的变动,不宜在此时树敌过多,反而失去了朝臣的支持,以后陷入两难之地。
而有人则说,在其位谋其事,倘若现在纵容,则置数万,民众于何地?当今圣上偏爱正直之人,他日若知晓隐而不报,又该如何自处。
幕僚争论了一个下午,没有谁能完全谁说服对方。
送他走时,太子感叹了一声,“只怕这盛京又要变天了。”
“还未到三九的天气,现在变天了,日后如何?莫要妇人之仁了。”
“那北方灾情也只能是天灾了。”
“是人祸,不过是别人的人祸罢了。”锦靴踏上薄雪,陆持看着远方的残阳,意味深长地一句,“那些清流之家就等着这样的人祸呢。”
这世间最轻贱的莫过于人命,可往往最贵重的也是人命。
有人为了银钱权势可以罔顾数万人的性命,可也总有人为了数万人的性命奔波忙碌,不计银钱,不惜精力,不惧安危。
回到听松院,陆持就进了书房静坐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万嬷嬷来问,什么时候用膳。
身子都是僵硬的,他稍微活动了身子,看着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问了一声,“她人呢.”
今日是发放月钱的日子,万嬷嬷一直忙到现在,也是才注意一下午都没有看见过沈棠了。她拧眉想了一下,“许是还是在睡着,今日睡得迟了,又在外受了风,睡糊涂了也说不准。”
“将人给叫过来。”陆持的手搭在案桌上,有以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眉间藏着不耐烦。
万嬷嬷知晓他心情不好,自己亲自去了沈棠的屋子。听两个丫鬟说沈棠一下午都没有出来过,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推开门一瞧,只见房间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身影。
顿时心里一沉,将两个丫鬟叫过来仔细询问,“你们可知道姑娘去什么地方了,下午可有什么异常?”
现在人丢了,良辰和美景也被吓得够呛。美景早就哭了出来,良辰稍微镇静些,磕磕盼盼地说,“什么动静... ...也没有,姑娘说她... ...她要睡一会,我们就... ...在外面守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
万嬷嬷想起今日沈棠去了云姨娘那里,心里有了个大概,这人,怕是跑了。
“你们和我去世子爷那里一趟,是生是死,还是看你们自己的命。”
听了这话,良辰美景面色俱是一白。
陆持耐着性子听万嬷嬷将今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手指停顿,烛火下勾着嘴角,看不出喜怒,“所以,现在人跑了?”
明明他没有动怒,可那种眼神像是淬了寒气的,让人头皮发麻。良辰咽了一口气,“我们没有听到动静的... ...”
话还没有说完,一方砚台冲着她的脑袋砸了过来。她生生得受着,鲜血从额头上涌出,很快染红了大半张脸。
少年站起来,背着光,阴影里一张脸更加可怖,如同暗夜里从万鬼中爬出来的修罗,声音又低又哑,“废物,连人都看不住。下去吧,到教管嬷嬷那里领十板子。”
这十板子哪里是孩子能够受住的,良辰美景面上都是一片惨白,却还是先谢恩退下了。
陆持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突然问了身边的万嬷嬷一句,“我对她不好的吗?”
“好。”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他一路走过来受了多少的苦,只能安慰着,“是姑娘自己没悟到。”
“不是没悟到,而是她没有心,而是我养了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陆持转过头来,眸子里是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所有的暴戾和狂躁隐藏在平静之下。
“嬷嬷,你信吗,她会自己回来的。”
万嬷嬷心头狂跳,不敢答话。
——
日子匆匆过去,转眼就要到年底。因着北方的灾情,陆持也出去过几回,就算是在府里,也日日在书房里呆着。
沈棠消失了,云姨娘来闹过一会,被陆持三两句打发了,老太太瞧着孙儿的身体没出问题,也没有再过问。倒是只有郝氏真情实感地叹息了一阵子,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提起。
年底前倒是发生了一件怪事,云姨娘病了。毕竟是自己的爱妾,伯恩王着实难过了一阵,请了不少的大夫来医治,可所有人之说这病要养着,却都说不出是生了什么病,一群人束手无策。
眼见着人逐渐消瘦下去,原本的娇花枯萎掉,伯恩王该难过已经难过完了,又开始宠信起别的姨娘,湘芙院一时成了别人躲避不及的地方。
徐嬷嬷偷偷抹着眼泪,也不知道云姨娘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去管姨娘的再三告诫,私下里送信给郊外的院子,想着万一有什么好歹,总是要这姨甥两见一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上榜单了,emmmm ,我应该是按照榜单的字数更新。爱你们
第11章
“姨娘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沈棠脑子一懵,忙站起来,寻了人急切问着:“可还严重,大夫是怎样说的?”
来报信的是王婆子,平时也受了云姨娘不少的照顾,此时也是真心实意地难过起来,“姨娘怕是不好了,怕是... ...怕是就是年底... ...”
“你胡说!我前段时间还见小姨好好的。”沈棠死死咬住唇,眼眶是通红的,却瞪大了眼睛忍着泪水,转身就要往外面冲,“我要去看看,一定是你说错了,小姨还说要来看我呢,怎么会突然病了,你定是在骗我。”
王婆子连忙拉住她,“姑娘,我就是来接你过去的。云姨娘心里最念着的就是你,等会见着了,可莫要像这样,徒惹姨娘伤心了。”
“小姨没病。”沈棠小声反驳着,不知道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小姑娘不可不闹地跟着王婆子上了马车,就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吭一声。她心里隐隐明白王婆子的话应该是真的,可还是守着那个念想,仿佛只要自己不承认,等会见到的就依旧是那个永远温柔的小姨。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她亲眼瞧着的,别人都当她不懂,好声好气地哄着,他们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其实心里清楚,走了就全都没了,以后就算她走遍山川,都不会再有一个人摸着她的头说,“我们的棠姐儿啊,以后会是最有福气的姑娘。”
你瞧瞧,都是在哄她呢,不然怎么一个个都丢下她呢。
路上突然一个颠簸,车身距离的摇晃一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车夫扯着嗓子在外面说了一声,“姑娘,马车的车轱辘坏了,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王婆子也急着,今日若是不能进城的话,还要等到明日,可一群人都在湘芙院里等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