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那李老爷很有技巧的套话,苏皓却浑然不知,有什么说什么,涟漪只能在一旁汗颜。心中暗想,罢了,人家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多,早晚看出事来。
太阳偏西,李老爷留苏家兄妹二人用膳,两人婉拒,便乘着老马头的驴车回了苏家村。
苏家兄妹二人刚刚离开,全管家便入内,在李老爷旁低语几句话。
李老爷正喝着药汤,停了下来,拧紧了眉,“你是说,潘大周死了?”
“是,听说是趁我离开,畏罪自尽。”全康道,眼帘垂下,掩住真实想法。
李老爷叹了口气,将剩下的药汁慢慢喝下,全康伸手接过空碗,转身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另一丫鬟则是端来温水为李老爷漱口,又递上巾子擦嘴。
李老爷怎能猜不透其中发生了什么?全康,这是给他留面子。
许久,慢慢吐出了一句话,“那孩子,戾气太大,必须要磨。”
于此同时,另一边,海棠院。
李玉堂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得知了潘大周死后,终于放下心来,这样死无对证,那苏涟漪也拿他没有办法。但一口气却咽不下,他竟然能输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女流氓?
当翠儿端着茶品入了书房时,见到自家少爷在书桌后静思。即便是一动不动,但李玉堂还是美如谪仙,一身白衣似雪,乌发如柳,面如美玉,先不说其身份,就这外表,也足以令翠儿心动不已。
虽明知自家少爷残忍阴毒,但却还是忍不住被其吸引,何况少爷家财万贯,若是当个姨娘,以后都是吃香的喝辣的。
李玉堂抬头看见了翠儿,面色虽未变,但眸子中却闪过嫌恶,“若不是你,那苏涟漪早死了。”声音冰冷。
刚放下茶品的翠儿面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少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真是恨死了苏涟漪,就因为那个死流氓,少爷都厌恶她了。
李玉堂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无比疲惫,想着一会要怎么应付自己父亲,他父亲可不是个吃素的。
翠儿吓坏了,她有预感,少爷很快就要将她逐出海棠院,那她以后可怎么办?她的姨娘梦可怎么办?
连连磕头,“少爷开恩,看在翠儿尽心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再给翠儿一个机会吧,上回是真的没碰见苏涟漪,否则奴婢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这回,奴婢绝不放过她!”
李玉堂眸子一亮,精致的眉轻轻一挑,“你是说,你想戴罪立功?”
翠儿见有戏,赶忙抬起头,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可怜,“是,少爷,只要给奴婢个机会,奴婢一定要杀了那苏涟漪,以解心头之恨……不是,是帮少爷摆脱骂名。”
李玉堂懒得去计较翠儿为何要杀苏涟漪,他不能亲自动手,否则有失身份,“好,本少爷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钱财,只要你用,便可以到墨浓那里支取,但,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翠儿连忙问。
李玉堂的唇角淡淡勾起,本就气质出尘,此时更为俊美。“不要杀她,让她活着,让她屈辱的活着,死?太便宜她了。”
翠儿猛地打了个冷颤,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二少爷不是良人!但这声音很快便被仇恨和虚荣所覆盖,“是,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一辈子屈辱的活着!”翠儿咬牙切齿。
李玉堂斜眼看着翠儿,慢慢地笑开了,“好,那本少爷就等你的捷报了。”
李玉堂的笑,把翠儿迷得神魂颠倒,迷迷糊糊地出了书房门,连撞了树都不觉得疼。
屋内白衣之人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丝毫,而是专心想办法应付自己父亲。
再回来说苏家村。
李府马车拉着苏皓走了,蒋氏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在屋内哭闹。两名雇工很淡定地听着她哭闹,笑呵呵地在院子中干活。
那蒋氏也不傻,能感觉出来其他人看她的笑话,在家呆不下去,就哭着跑出去找人诉苦。
蒋氏是个泼妇,平时仗着自己家做生意不种田,趾高气昂的不将其他村妇放在眼中,总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老板娘,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自然都不喜欢她,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就是那王二癞的媳妇——刘氏,两人可谓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
刘氏也是痛恨苏涟漪的,要不是苏涟漪那个贱人打了赵大铁,她家男人怎么会和苏峰结怨?又怎么会被苏峰打?她家又怎么会被苏白砸?所以罪魁祸首,就是那苏涟漪!
两个女人凑到了一起,自然是一个哭一个哄,两人都恶狠狠的背后咒骂,就差札了小人用针扎。
……
驴车入了村子,先将苏涟漪送回了家,而后才回了酒厂。
当涟漪入家门时,正看见大虎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的是早晨剩下的饭和菜。
涟漪从他手中拿过盘子,闻了一闻,秀眉皱了起来。“别吃了,有些酸了。”
大虎也知道,“没关系。”
涟漪转身就将那菜倒了,“怎么会没关系?这酸了的菜搞不好会吃坏肚子,即便是侥幸没坏肚子,也有可能致癌。”
“致癌是什么?”大虎问。
“是一种病,”涟漪答,在门旁水缸中舀了水洗手,而后便钻入厨房,“你这是吃独食啊,也不等我吃饭。”自从破了李玉棠的诡计,涟漪便心情很好,今天更是开起了玩笑。
大虎面色突然一红,尴尬起来,“不……不是,我以为你在县城吃了。”
“外面的东西哪有自己家的东西吃着安心?”医生一般都有洁癖,这古代应该没什么地沟油,但也无法保证食品卫生,谁知道那厨子洗不洗菜,会不会如厕完不洗手?
“恩。”大虎突然心情很好,看到了水缸中的水没了一半,便挑着扁担去打水。
大虎出了院门,只觉得胸前怀中之物,很灼热,烫人。
乡村的夜晚安静,椭圆形的银月挂在天际,月下、树旁,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的菜肴,两碗米饭摆在桌子两边,配着凉茶。
两人默默吃着饭,大虎也不问白天之事,涟漪也不说,一种诡异的和谐。
饭后,涟漪站起来收拾碗,伸手去拿对面大虎的碗,那雪白的锆腕再次露出,晃了大虎的眼。
他坐不住了,犹豫再三,“苏涟漪。”
“啊?”涟漪一愣,大虎鲜少叫她名字,而这种连名带姓的呼唤更是少见。“有事吗?”她很好奇。
大虎的浓眉皱得很紧,好像面对人生巨大抉择一般,就在涟漪快没耐性等下去时,大虎飞速将手伸入怀中,而后又飞速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塞了过去,“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