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实在抱歉,不赶巧儿,酒卖没了。”乔六一脸歉意道。
听闻酒卖没了,一众人发出不小的嘘声,十分失望地纷纷挤了出去,刚刚还挤得水泄不通的屋内,一下子宽敞起来。
涟漪还站在柜台前,眼中满是失望,心中在纠结,是应该走开,还是应该继续磨他一磨?她也是开酒铺的,知晓这酒铺定然还有备酒,以备不时之需。
见众人都走了,整个酒铺除了她便没第二个客人,有小二开始整理柜台,有小二开始扫地,涟漪决定,还是磨吧,早一日知晓原因,便早一点做出决断。
灵机一动,淡然的脸上瞬间凄楚。
“这位大叔,您能不能卖给奴家一些,奴家的老父从村里来探望奴家,明儿一早就走,奴家嫁到县里,要伺候生病的公婆无法回家,奴家……”涟漪掏出手帕,在眼角擦上一擦,“奴家只想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招待父亲。”
屏风后的李玉堂一愣,差点笑出声来,赶忙捂住嘴,生怕被苏涟漪发现。
一旁的墨浓惊讶,自家少爷从来都是冷傲,很少喜形于色,何况是这么爆笑。但想一想那苏涟漪,他也很想笑。不得不说,这个女子真有才,说谎和喝茶一般随便,说出的谎话却又十分打动人心。
多亏他从前知晓苏涟漪,否则此时此情,想必他也能被骗了去。
乔六很有感触,他也有女儿,远嫁了出去,看到面前这位女子便想到了自己女儿,他每一次去探望,自家女儿也是费尽心思地好菜好酒招待。
若是可以,他真想卖出去,不,是送给这位姑娘,但……这里真真不是他能说得算的,李公子不放话,谁敢拿酒?
很是为难,“姑娘啊,今儿真是没酒了,要么名儿一早你来,早早的,我第一坛酒就卖给你好吗?”乔六试图找方法安慰这位重孝道的可怜姑娘。
没酒?骗谁呢?若是酒铺一坛酒没有,出个紧急状况怎么办?这乔六一看就是个老经商,怎么会不懂这个?
涟漪在心里想,却没说出来,那一双大眼瞬间布满氤氲,紧接着,晶莹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低落,“大叔,我家村子离县城很远,要走上整整一天,明儿爹天不亮就得起程,若是起程得晚了,晚上怕遇到狼。”
此时就连苏涟漪都暗自惊讶,没想到竟能哭出来!难道她也有当演员的潜质?自我表扬一个!
其实人就是如此,在一个语境中,说出一些动人的话,感动了外人的同时也感动了自己,换句话说,这就看是否“入戏”。那些演员情到深处的哭是真情流露,那些哭不出的演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没真心在演,在糊弄。
墨浓吓了一跳,那手段高明的铁娘子苏涟漪竟然……哭了?怪!真是怪!
李玉堂的笑僵在嘴角,眉头一皱,该死地又想起当日,她强行“救”他上岸时的关切表情。竟笑不出了,这苏涟漪真是鬼,鬼得很!
涟漪把乔六弄得很不是滋味,一颗心堵在嗓子里,越发想见自己远在他城的女儿。
“让乔六进来。”李玉堂冷冷吩咐。
有一小厮出了屏风,在乔六耳边低语几句。
“姑娘抱歉,我失陪一下,您……您在这里等下。”乔六歉意道,而后转身入了屏风,打算即便是违逆东家,也要求着东家拿出一坛子酒。
“好,奴家等您。”涟漪用帕子抹干了眼泪,温婉一笑。
这一笑容,让屏风后的李玉堂又是深深一震,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底荡漾开来。
“公子,这……”乔六准备和东家说清,在酒铺,他要称呼李玉堂为公子,不能暴露其东家身份。
“拿出去一坛。”李玉堂不动声色。
乔六大喜,“谢谢公子,谢谢!”而后亲自抱起一坛酒走了出来,喜气洋洋,“姑娘,真是幸运,刚刚我入仓库,却发现还余下一坛酒。”
涟漪脸上是惊喜的笑,“太好了,大叔,您人真好,多少钱?”其实心里在想,早知有备酒,但还是很感激这老板,毕竟人家为了她破例。
“按理来说,我们胜酒,一两银子一坛,但看在姑娘的一片孝心,这一坛是我乔六送你的,真是希望这天下儿女都有姑娘你这样的孝心。”乔六真心道。
涟漪能看出,乔六并未说谎,他是真的有感而发,“不行,这银子,是奴家应该给的,大叔也是做生意。”心里却暗暗惊讶,怎么竟和苏家酒一个价钱?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孩子,这酒,大叔说送你就送你,我也有女儿,每每去探望,我的女儿也是这样为我寻好酒,备好菜。”乔六笑道。
涟漪点了点头,“那奴家就不和大叔争了,回头,奴家还买大叔家的酒。那么奴家告辞了。”说着,抱起酒坛,轻轻福了下身,转身便走。
李玉堂平息了心底的异样,对苏涟漪这谎言,表示极为不屑。为了一坛子破酒就放下身段,还哭啼啼的,女人,永远不成气候。
涟漪快走出酒铺时,看到地上纷杂的脚印,又想起刚刚那和蔼的大叔,嫣然一笑,又转了回来。“大叔,这一坛酒,奴家也不白要,奴家送你一个好点子吧,这点子,整个天下独一份。”
乔六一愣,“天下独一份的好点子?”
屏风后的李玉堂也是一愣,好点子?独一份?口气真大!
虽然不屑地想着,但心里还是隐隐期待。
“是,”涟漪放下怀中的酒。“大叔,若是以后日日都有这么多人争抢着买酒,您愁是不愁?”
别说,乔六还真愁,“哎,没办法啊,姑娘,愁又有什么办法?这一日别说老朽,就是连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计都喊破嗓子,不知明日可如何是好。”
“奴家有个方法,让这些人排着队,一个个来买酒,大叔您说,这个是不是天下独一份儿的好点子?”涟漪微微一笑。
李玉堂双眸猛地一亮,还有这样的点子?
墨浓也是满心期待,这苏涟漪为什么总能想到他人所想不到的东西?
“真的吗?姑娘快来说说,若是说的好,明日你来,大叔再送你几坛。”乔六一下子乐了,这可解决他最大的烦恼,从昨日到今日,他嗓子生疼,喝什么药都不管用。
地上满是浮灰,涟漪款款而动走到正准备扫地的小二处,“小二哥,扫把借奴家一用。”
店小二便伸手将扫把递了过去。
涟漪接过来后,一个倒转,扫把头向上,扫把杆向下,“大叔看好。”说着,便在门口出处开始画线,一直延伸到柜前一尺半,而后那线条猛地一转,与之前那条线平行,又画了一条线,两条线一直延伸出了铺子。
乔六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李玉堂默默站起身来,贴着屏风,敛着眸,仔细盯着苏涟漪的一举一动。
涟漪画完,将扫把又还给了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