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蜿蜒的长廊,郁郁葱葱的花园,不算美轮美奂,却别有一种高雅舒适。
涟漪欣赏着,慢慢踱步,果然是沉淀下来的大家族,这庭院丝毫没有铜臭味之感,更没暴发户之豪华张扬。
那小厮将涟漪引入了花园,简单讲解了欧阳府的布局,群菁会流程以及宾客所在位置,便礼貌离开,以迎接下一批客人。
涟漪微笑谢过,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却有些犹豫。
群菁会不是博鳌论坛,虽成为“会”却不是开会的会,而是汇集的“会”,除了一场正宴外,都是自由行动。
宾客分两拨,女客与男客。
鸾国不像中国古代那般男女大防,不可露面,但讲究还是有的。一般受邀的人都在男客区,一群人饮茶喝酒,谈着声音。家眷女子都在女性区,一群女子莺莺燕语,聊着家常,盘着关系。
苏涟漪却不知自己应该去哪里。
去男客区吧……她一名女子实在不妥;去女性区吧,人家欧阳老先生给她发请柬,可不是让她来和家眷们东加长西家短的。
叹气,这群菁会,真真的,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
女眷们都是精心打扮的,那身上的衣裙,一件比一件昂贵、一件比一件精致,谁都想艳压群芳,而这女子们的地位,除了因家族的地位,更是因为这外貌仪容。
苏涟漪脸上的妆容被她擦去了大半,而头上的装饰本就不是很张扬,其亮点在裙子上,如今用水蓝褂子将天女散花群遮盖得严严实实,在这姹紫嫣红间,自然不会怎么夺人眼球。
于是,她很安然地低调行事,外人并没注意她多少。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甜香。
不是女子身上的香粉,而是一种大自然的甜香。
涟漪已很久没闻过这种熟悉的香味了,是梨花香。在这鸾国很少见梨花,但在现代却很多,她小时去过乡下爷爷家,爷爷家山后便满是梨树。
梨花一开,美得让人沉醉,不仅是如海浪一般的花朵,更是这甜腻的香气。
涟漪轻叹了下,思乡。
向那香味方向而去,入了梨花林。
看着熟悉的梨花,涟漪的思绪回到了现代,儿时,每次去爷爷家,看到梨花时的情景。
心情异常平静,这也算是,这番前来的收获吧。
沿着小路慢慢走着,欣赏着梨花,看着在花瓣中辛勤采蜜的蜜蜂,涟漪的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不是她的招牌淡笑,而是一种毫无防备的微笑。恐怕只有在这无人之地,只有思乡之时,她才有这样的笑容。
苏涟漪没注意到,前方,梨花丛间,有一拐角,有一人身影隐现,过了拐角,与她打了一个照面。
那人见到苏涟漪时一愣,好像没想过这偏僻的小路会有人,更没想过,见到的人是她。
涟漪也看到了前方之人,那人一身雪衣,与雪白梨花辉映,威风过,衣抉翩翩,发丝在白衣的反差下,更是乌黑亮泽。
两人离得还很远,涟漪只朦朦胧胧见到那抹飘摇的身影,明明是颀长的男子,却给人一种马上羽化成仙之感。
因还沉醉在思乡的恍惚中,没有存在感,只觉得面前的不是景观,而是画卷。
李玉堂脚步缓了一缓,矛盾犹豫了下,却还是向她走来。
离的进了,涟漪这才想起,这人是谁,温婉一笑,“原来是你。”
最是那似曾相识。
李玉堂一愣,她难道……想起他了?
本就有些异样的心,怦然一动。在他脑海深处,她还是扭着肥胖的身体,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直接扑上来,但如今,她却化身窈窕,带着浅笑,说——原来是你。
苏涟漪见对方直愣,想起之前两人见面发生之事,越发想笑了,“别告诉我,你忘了我了。”突然调皮地眨了两下眼,惹人怜惜。
李玉堂的心突然跳的猛烈,有些尴尬,他怎么能忘了她?当初日日夜夜都希望她能死于非命,后来日日夜夜想打倒她扬眉吐气,如今却日日夜夜思考一个问题——苏涟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正当李玉堂想将苏涟漪的名字吐出时,涟漪又说话了,“那一日你落水,我让你随从将你送回,后来一直未见,你没事吧?”
李玉堂这才恍然大悟,苏涟漪说认识他,并非是想起他的身份,而是两人之前的白浪河的相遇。
是啊,两人还有这么个插曲,他怎么就忘了?
“恩,无事。”他回答。
涟漪又忍不住笑了笑,“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刚刚你从那转交而出,我还以为你是梨花仙呢?”
“梨花仙?”李玉堂不解。
涟漪点点头,“是啊,你看这梨花多美,洁如盐白如雪,而此地也无一人影,你突然从锦簇的梨花中出现,也是一身白衣,不是梨花仙,又是什么?”
李玉堂的虚荣心一下子暴涨。之前两人交锋,都被其狠狠压下,他忘不了她在胜酒铺打探消息,顺便送了一枚点子,他更忘不了她将他狠狠击败后又挖了他所有雇工,让他损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却突然得到了她的赞扬夸奖,有些飘飘然,不知道回什么是好。
“你是接到了请柬吗?”涟漪问。因之前有过一次交道,再见面竟有种朋友聚首之感。
“家父得到请柬。”李玉堂答,一说到这,心中又有些不平衡,凭什么苏涟漪得到请柬,而他没有。
涟漪面露惊讶,“你是商贾之子啊,真是看不出来。”
李玉堂疑问,“很奇怪吗?”
“恩。”涟漪点头,“人的穿着固然不说明什么,但追求的风格却可以反应出他内心,就如同性格内向之人喜穿素衣,性格热情之人喜穿大红大绿那样夺人眼球的颜色,”涟漪突然想起了总是一身紫衣的叶词,突然失笑,“有些人总穿着紫衣,其实是个骚包。”
说完,她觉得有些失言。骚包一次若是现代人说,没什么,只是个形容词,但古代女子说这个词,会不会有些粗俗?
不过转念一想,粗俗就粗俗呗,她也不刻意追求什么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