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传闻的说法,起初这使臣队伍是没有公主的参与的,拓跋月暗暗跟随,在半路突然加入,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令轩国皇帝答应和亲,别说鸾国被弄得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就连轩国时辰也是手忙脚乱。
轩国一行人被安排到一侧入席,宴席开始,不外乎歌舞演唱,群臣有的歌功颂德,有的敬酒祝愿鸾轩两国百年安好等等。
酒过三巡,晚宴正是高潮,殿内气氛不似之前那般严肃拘禁,大臣们敬酒开玩笑,年轻皇帝也放下了平日的架子很是亲民,大臣们家眷献上才艺助兴等等。
苏涟漪因怀有身孕并未喝酒,慢慢抿着清茶,偷眼看拓跋月,拓跋月一直保持端庄的姿态,眼神却是不时射向臣席中的云飞峋,偶尔看向苏涟漪,当然,自然不会忽略苏涟漪身旁的夏初萤。
飞峋压根看都没看拓跋月一眼,神情淡定,丝毫未将此事放在眼里。
拓跋月能感受到云飞峋对她的忽视,暗暗咬牙,见场中央那名闺秀弹完琴,便优雅站起身来,在众人咄咄目光下款步走到铺着红毯的空地中央。先是对鸾国皇帝夏胤修优雅行了轩国礼,而后道,“今次为拓跋月初次来鸾国皇宫便受到皇上如此款待,月无比荣幸及感激,月想单独送上一份礼物以感谢皇上的款待,但珍玩俗物难以表达诚意,若皇上不嫌,月愿献歌一曲祝皇上健康、国泰昌盛。”
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诚诚恳恳,让人听着舒服。
“献歌给皇兄,难道她看上皇兄了?”席间的夏初萤眯了眯美眸,唇角勾起狡黠的笑。靠近苏涟漪低声道,“在我眼里,我皇兄才是鸾国第一美男子,你觉得呢?”
涟漪却笑不出来,“皇上确实俊美,但拓跋月献歌给皇上却未必是对其青睐,而是想借机施展才艺一鸣惊人,引起……一些人的侧目。”
轩国使臣见公主欲献艺,也赶忙上前,借了宫廷乐视的琴,亲自为公主弹奏,两人低声交流了下,应是说了曲名,那使臣愣了下,而后便恭敬应允,坐下调整了姿态,手指灵活,一串美妙调子便流畅而出。
大殿上立刻肃静一片,只等欣赏轩国公主歌喉。
拓跋月唱了,平日里那骄纵清脆的嗓音已华成柔媚软糯,似云似风,似糖似糕,抓得每一人心里都痒痒的。
不得不说,拓跋月的歌喉真的很美,即便是苏涟漪这样在现代欣赏过通俗美声民族各种唱法各种歌星歌喉的人也忍不住赞叹拓跋月的唱的好。
这篇大陆不像现代中国,每个国家都有本国语言,一个国家内方言也大为不同。这个时空,国与国的语言都差不了太多,最多语调变上一变,一国之内也很少有方言一说。
拓跋月唱的是轩国时下最流行的歌曲,既是流行,其内容便定是才子佳人、蝴蝶鸳鸯,不外乎是男子追求女子、女子暗恋男子等等,配合拓跋月那柔软娇美的调子和悦耳的女声,吸引了不少青年才子。
云飞峋却未被吸引,仍时不时看向苏涟漪的方向。
演唱结束,绕梁三日,年轻官员及家眷才子看向拓跋月的眼神都变了。
拓跋月唱完,在俊美皇帝脸上看出了惊艳的神色,很是自负。自那日从岳望县离开回轩国京城,她反复思索,凭自己的身份及容貌,云飞峋一介小小武官凭什么不喜欢她?她不服。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被嬷嬷一语道破,原来她给云飞峋的印象一直不好。男子多喜柔顺端庄多才艺的女子,例如苏涟漪。所以这一次她出现,励志改头换面,用一种全新的形象出现,而现在,她便是用实力告诉云飞峋,她的才艺。
所有人不知的是,拓跋月这一次来鸾国和亲并非是轩国皇帝的安排,她是偷偷混入使臣车队的,而后又费了不少心思先斩后奏,轩国皇帝被迫同意。
而拓跋月也不知,她怎么就一心思喜欢云飞峋,那云飞峋论官职并不算高,论长相也不如面前这位皇帝俊美,还有一名牢固的正妻,但她就是喜欢,一种带有征服欲的喜欢。
夏胤修哈哈笑了下,而后道,“好一首凤求凰鸣调,正合了公主此番前来的初衷,好,好。”他开起了拓跋月的玩笑,见对方娇羞,而后继续道,“如今我国顶尖才子几乎都被囊括大殿之内,素闻轩国女子直爽不扭捏,月公主便看看,可有中意的。可以多选几位,而后择优入取嘛。”
被夏胤修这么说,即便是拓跋月外向也真的羞涩起来,低头不语。
皇上的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太后笑得满脸通红,指着夏胤修道,“儿啊,你还真是喝多了,大殿之上这么逗弄月公主,也不怕轩国皇帝来找你算账。”
另一侧的皇后则皮笑肉不笑,“月公主貌美可爱,若入了宫,臣妾们也多了姐妹。”
拓跋月虽然害羞,但也知道机不可失。若她在大殿上点名云飞峋,便是碍于情面,皇上也得逼着云飞峋答应。若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不信拿不下云飞峋。至于苏涟漪嘛……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会待涟漪姐姐当亲姐妹,不怕她不接受自己。
一边想着,拓跋月看了苏涟漪一眼。
涟漪的视线与拓跋月相碰,心里咯噔一下。
“她……她……”初萤紧张道,冰凉的小手一下子抓住涟漪的手,方才发现,涟漪的手也是一片冰凉。“怎么办?”
涟漪垂下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紧紧捏了初萤的手一下。
因为苏涟漪和夏初萤座位靠前,拓跋月能看见,而云飞峋的座位在大殿中央,拓跋月看不见,所以此时拓跋月心里幻想的都是云飞峋对其的惊艳。
她慢慢转过身来,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年轻才子群臣,正好云飞峋扭头和崔鹏毅说了什么,根本没看她,心里愤怒又委屈。
待拓跋月转身过来,太后抢在夏胤修之前道,“刚刚修儿在与月公主开玩笑呢,婚姻大事岂能草率,月公主切勿着急,来日方长。”生怕自己这皇帝儿子又多喝一些乱开玩笑。
夏胤修如玉的面颊绯红,本就精致好看的双眼因酒意更填一抹氤氲,薄唇勾着一抹迷人的弧度,配合那邪魅的笑容,竟比女子更妩媚动人,说其是狐狸精绝不冤枉半分。
东坞城发生了什么事、岳望县发生了什么事,他能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某非其耳目,东坞城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拓跋月是来找云飞峋的,他倒要看看,苏涟漪怎么办。
想着,夏胤修双眼扫向苏涟漪,带着暗暗挑衅。“月公主,今日你若点出个名字,朕便为你做了主了,若错过了今日,怕是朕也爱莫能助。”其意思是,自己作为皇帝很是民主。
拓跋月一着急,失口道,“飞峋哥哥……不,不对,是云飞峋云将军……”声音越来越小。
大殿之上没有嘲笑的声音,但每一人心底都嘲笑了不止一次两次。一边对轩国公主的轻浮嘲笑,一边准备看鸾国奇女子苏涟漪的好戏。毕竟,之前苏涟漪曾放话,敢来云府提亲便是和她苏涟漪宣战。
如今轩国公主指明云将军,看苏涟漪是和轩国公主作战还是和当今皇上作战。
正与崔鹏毅说话说一半的云飞峋突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的拓跋月。
可惜,拓跋月已转过头去。云飞峋未看见拓跋月的表情,却看到了周围同僚们或艳羡或看戏的种种表情。
夏胤修挑眉看向苏涟漪,眼中笑意更浓。
朝臣行列有两人也是惊恐地看向苏涟漪,一个是云忠孝,一个是云飞扬。家眷席中,云夫人也是越过重重人头看向苏涟漪,眼中满是担忧。
而后,大殿上所有人都看向苏涟漪。
如果人的视线有形的话,此时的苏涟漪已被视线戳成了筛子。
苏涟漪在做什么?她未低头未垂目,她大大方方接受着上千人的注目,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那笑容在其精致的妆容上更是美丽无比,却又讽刺无比。
众人心中齐齐暗叹——不愧是苏涟漪,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看来苏涟漪早已胸有成竹。不过想想也是,这天下哪有苏涟漪解决不了的事?轩国月公主怕也是小事一桩,大家也不用着急担忧,但看好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