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2 / 2)

“你在做什么?”孝庄的声音微微发颤,显得极为生气,“为什么突然献殷勤?”

苏麻低着头,不敢答一句。

“你以为哀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孝庄前所未有地勃然大怒,“你以为哀家听了这消息,会对昭妃不利,所以才赶紧奉承哀家,好让哀家发发慈悲放她们一马?”

苏麻不敢作声。

“是,如果谁敢妖媚皇上、祸乱宫闱,哀家自然绝不会手软。这承乾宫果然风水不好,沾了它的边儿,皇上就开始不清不楚了。好不容易这回四辅臣递了折子请他亲政,这还没办亲政大典拿回皇权,他就忘乎所以了。身为皇上,深更半夜衣衫不整地跑到侧宫里抱着侧妃不撒手,还不经内务府以及议政王会议同意就擅自提升太医院院使,这些都不说了,今儿居然还不上朝了!他还要干什么?”太皇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语气更是吓人。

“昭妃娘娘受了伤,如霞也说了,这人已然烧糊涂了,并不是她在左右皇上。”苏麻小心翼翼地说道。

“屁话。”太皇太后越发动怒,“都是一样的媚人手段。当初那个乌云珠也是一样,她嘴里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把福临整得七荤八素了。她若是说了,那还有好?”

苏麻很是胆战:“要不奴才过去看看,找个时机劝劝皇上。”

“不必。”太皇太后断然否定,“你去膳房传哀家的话就说这两日给承乾宫的食材要格外精心,再从咱们宫里挑些补品让人给承乾宫送去。”

苏麻一怔:“见到皇上,可是要说些什么?”

“不必。”太皇太后咬着牙,强忍着心头怒火说道,“什么都不必说,只说哀家念着昭妃,盼她早早好起来。”

苏麻有些不解:“不劝皇上去听政?不劝皇上言行收敛些?”

“劝有用吗?”太皇太后恨恨说道,“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当年的太宗皇帝也是这样,为了一个海兰珠,什么都不顾了,到手的江山丢在那里,数万的兵士也不管了,昼夜不歇赶回来看她。而福临呢?更是闹得天怒人怨、宫里宫外风波不止。现在可倒好了,咱们小心翼翼栽培了这么些年的皇上,这还没做成一件大事,就也学了他的父祖,成了情种了!”

说到此,太皇太后伤心至极,竟然垂下泪来。

多少年风雨兼程,多少大事坎坷,也从没见她如此动容、大发雷霆。苏麻十分害怕,她悄悄递上帕子,颤颤说道:“格格,好格格,快别伤心了。皇上眼下只是没经过事,一时的小性儿,这与先前那些事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太皇太后泣泪说道,“他们的性子,哀家是摸得透透的了。绝不能管,也不能劝,越管越劝越来劲儿。哀家是早也怕、晚也怕,就怕皇上走他父祖的老路,当初是日防夜防费尽心思地早早了结了那个妍姝,哪承想还没消停两日,又来了这么一位。这昭妃看着是极爽利的,怎么也不像那些个莺莺燕燕的狐媚子,可是怎么也这般缠人?”

苏麻想劝也不知如何劝,她更不敢在此时再替昭妃说一句话,所以只得从旁老老实实听着。

“这一次,咱们先冷着他,别越打越说越把他们凑在一处了。先不动声色,再容哀家好好想想。”太皇太后抹了把眼泪,“你先去吧。”

“是!”苏麻正要退下,只听孝庄又吩咐着:“回头再往坤宁宫去一趟,现在看来,还是皇后识大体,你去她那里走动走动。”

“是。”苏麻原本还想问问恪太妃如何发丧,但见孝庄此时的心情也只好先行压下。

承乾宫中,东珠在昏昏沉沉的状态里睁开眼睛,此时已然日上三竿。

皇上早已梳洗清爽换了便袍坐在床边看着她,东珠仿佛有些疑惑,她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皇上会出现在承乾宫。

“娘娘,您醒了?真是太好了。”春茵一脸喜色,“皇上昨儿陪了您一整夜呢,今儿连早朝都没上!”

东珠微微蹙眉,好看的眸子上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完全是迷茫的神色。

不待她开口,皇上已经吩咐春茵:“你这个奴婢,主子醒了什么都不顾,偏在这里嚼舌,还不快去传膳?”

“是。”春茵欢天喜地地退下。

听到动静的如霞、启秀等人也立即下去将早早准备好的洗漱用具端了上来,启秀近前欲帮东珠挽袖,东珠自己刚一抬手,才意识到右手被包了起来,轻轻一动便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见她蹙眉吃痛,皇上十分紧张,忙对启秀等人训道:“手上有伤就不必讲究了,温水里投把手巾擦擦脸也就是了,万别碰了伤口。”

“是。”启秀急忙应了。

“还是奴婢来吧。”如霞拧了手巾递了上来,皇上伸手将东珠散落在额前的秀发拨开,东珠侧首躲闪,忙乱中又碰到了伤口,这一次疼得咧起了嘴。

皇上笑了笑:“还想躲到哪里去?”

最后,东珠还是老老实实由着皇上为她擦了脸。

皇上自然从来没有服侍过人,拿着手巾就在东珠脸上抹开了,弄的东珠又痒又不舒服。皇上见她表情有异便想了想,于是又让人把手巾重新浸湿拧了半干,叠成小方块先是脸颊随即额头分别擦净,最后还特意给她擦了擦眼角。

东珠面色通红,她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的隆恩,可是她没办法,现在她是个行动不便的人,如霞她们也不帮她,只能由着皇上为所欲为。

好容易皇上心满意足地为东珠净完了面,东珠在心底长长松了口气,这时膳房送来了膳食。

就在贞顺明德殿内,东珠的床前摆了长长的膳桌,那些盘盘碗碗让东珠看了就觉得闹心,可是皇上不让她下床,只问她想吃什么,又亲自端到她面前喂她。

这让东珠极不自在,一顿饭吃得仿佛上刑一般。

而皇上则很满足于这种状态:“先喝口燕窝粥,孙之鼎说了,你心里积了火气,这些日子得吃些清淡降火的。”

拿着金勺子舀一勺燕窝粥送到东珠唇边,东珠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刚想把头扭开,皇上便半搂着她,一手微微捏住她的下巴,那粥便被送入口中。

承乾宫里侍候的人都面露喜色,眉开眼笑。东珠无奈,只得大口大口接受皇上的喂食,以期快一点结束这顿早膳。

好容易吃完早膳,太医院又来送药,皇上喂完了饭又强行喂了药。

如此一折腾又过去一个时辰,到了原该用午膳的时候。东珠盯着皇上看了又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皇上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此时他面上的温情不见了,一双炯炯的龙目里全都是疑问与严肃,紧盯着东珠,说:“告诉朕,你去咸安宫为了什么?”

这一问,让东珠大为吃惊。

对上天子的眼睛,当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并不想对他说谎,于是跪在他的面前:“东珠的玛嬷是东珠最敬最爱的至亲,她突然离世,东珠万分伤心。若是天命所终,东珠也能心安,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玛嬷是因为知道前朝宫中秘闻而被人所害。于是,东珠接近杨氏,趁探病之际夜访咸安宫,都是为了查证实情揭开真相。”

她的眸子里闪着泪光,那种深切的痛与恨让皇上觉得很熟悉。

他相信她所说的话,他甚至如释重负并在心底涌起一丝感谢,他感谢东珠对他说了实话。

于是他说:“你玛嬷是太祖朝的公主,是朕的姑玛嬷,什么样的前朝秘闻能让她遇害?你又以为有谁会加害于她?你就这样相信你的判断?甚至于凭你一己之力便可以查到所谓的真相吗?如果最后证明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你又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