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衣轻抚着随风摇曳的柳叶,他并没有去看秦若临,眉目清冷地平静道:“只不过我真正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名位!毕竟,只要她是玉家的皇女,即使再想独善其身,却终究还是不得不履行她皇女的职责,为了大周的安定而娶进无数的夫侍,就算是日后,便是你不为正夫,锦王府也不会仅仅只是你我。”
那是种冷冷淡淡的语气,带种命中注定的平静了然。
“情之所钟,人尽缠绵;意之所眷,不妨容悦。我与你一样,都是世家出生,自小受着三从四德的教育,然而我又与你不同,只因我不想单单只做她的无数的侍君之一而已。然而但凡皇亲贵族,王府皇宫,哪一个不是樊笼,哪一处没有争宠,美人如云,能分得的真心又有几分,豪华非耐久之物,富贵无一定之情,入身易,出头难,若非为了她,我又岂非愿意屈居人下,甚至未来还不得不可能与无数人共侍一妻。”
秦若临张口欲言,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顿时,心里只觉得起起伏伏,乱了又乱。
凝视着眼前的林家公子,他微微叹息,眸似秋烟:“你说的不错,可是,我却不恨你。”
“从我知道她是大周的皇女的那一刻开始,从我为她钟情的那一日起,我便已经决定,只要此生能与她相伴终老,其他一切都可不必介怀。毕竟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以她的风采品貌,即使并非玉家女子,也亦无可能一生只得一人,何况以她的心性又岂能是薄情寡义之人,此生能得与她厮守,余愿已足。”
林素衣心中微微一震,他依旧侧身而立,默默不语。
“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是世家出生,只是我没有你的傲气,你的镇定,甚至你的气度。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只是个平凡女子,若我并非锦王正君,那么至少此时此刻,我可以不必掩饰我内心的担忧与不安,甚至也可以直赴燕州,在有可能离她最近的地方等她。“
那声音很稳,如磐石,一字一字捶进林素衣的心里。
他霍然转身,青丝旋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垂落肩头。
“很好,如此说来,我们也可算是扯平了。”
秦若临怔住了,眼前这盈盈而笑的清妍少年在径直绕过他的身边时,停了下脚步,轻声道:“不论她是不是玉家女子,也不管我能不能做,我都会亲去燕州寻她。毕竟与你比起来,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侧君。而你,身为锦王正君,自然必须要留在这里,为皇上,为玉家稳住人心。”
秦若临呼吸一窒,脸色雪清,林素衣微微一拂衣袖,含笑道:“所以,我才压根不会在乎所谓的正君侧君之位。便是你要视我们为好兄弟,能有这番泱泱气度,却还是低估了她。假若她是个凉薄之人,会轻易地屈服于美色,甚至见一个爱一个,我又怎会为她钟情这许多年。”
秦若临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微微而笑着离开,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输了。
输在那份决绝,输在那份傲然。
然而终于云开日见,争来的这份幸福,又岂能轻易低头?
也许,从自己一开始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去做一个贤良淑德的锦王正君就错了。
也许,在她尚未回来之前便发现到这一切,在他们尚未真正大婚前发觉到这些,还不算太迟。
这一刻,少年觉得自己骤然间只觉愁上心头。
花落枝头,柳叶摇曳,晨雾缭绕湖面,花叶蒙胧如诗。他黯然叹息。
的确,他是锦王正君,不能如他人那般肆意自在,甚至在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连在人前展露自己真情实感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然而,他却不得不去担当下这个位置,也许,正如娘所说的。
他是正君,若是没有足够的威严魄力,又怎可能压服得住人心,甘心么?他又何曾甘心与他人分享,然而他不能说什么,更不能流露什么,只因为,他是正君,一个必须有着足够泱泱气度的锦王正君。
如今,他终于开始渐渐了然她为何要避世,也慢慢开始体会到皇上的用心。
这些年来,她独善其身,一个人逍遥自在,何尝不是因为她也洞察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说明,她亦不想享齐人之福,不想利用她与生俱来的尊贵风流一生。
所以,他必须保护她,用他秦家公子的身份,用他锦王正君的身份。
只要他秦家一门依旧牢牢地握住整个大周朝的命脉,然后用这段联姻显示对大周的忠心耿耿,他必然可以做到,让她依旧潇洒自在地做她自己。
而这,亦也是他自己的私心……私心到他不必看到她的身边有太多的莺莺燕燕。
树荫角落处,素衣平静地看了秦若临片刻,终于转身离开。
身旁的墨心忍了半晌,终于禁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您何必要与秦公子说这些。”
清眸流转,玉颜含笑,素衣淡淡开口道:“你觉得秦公子此人如何?”
墨心道:“墨心觉得他性情恬淡,又柔弱和善,将来也必不难相处”
“只可惜,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做锦王正君。”
“公子?”墨心不解地看着素衣。
“如今王爷下落不明,即便是将来,只怕也会少不了风云变幻,玉家的女子即使不想,也不得不入俗世。若是他身为正君处世不够谨慎,性子过于疲软,再加上小人的添油加醋和趁机,反而会对王爷不利。”
墨心终于明白了过来:“可是公子,您做了这些,秦公子和王爷又哪会知道。”
少年微微一笑,声音清澈,却开始带上了点淡淡的感伤,“只希望,我这一番苦心不要白费。”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就在举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着锦王爷的去向时,而锦瑟只是平静地在一个据说是叫名剑山庄的地方种花。
在聪明人面前要装糊涂,在装糊涂的人面前要更装糊涂。
这就是低调二字的真谛。
锦瑟一直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当第一日醒来过后,“杨过”便和她辞别说有要事要办,随即整个山庄的人都客气却又坚决地表示在盟主回庄前她不得离开时,她没有与任何人攀谈。这些山庄的侍从们都恪守着应有的礼仪对待她,既彬彬有礼也冷淡疏远,然而锦瑟很清楚地看了出来,她们人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能被训练的如此严谨划一,也绝不会是普通人的手下
也因此,对于这种变相的软禁,她就只是笑了笑,在随后的日子里面依然安安心心睡睡吃吃,看看书或者在偌大的庄园里东游西逛,到最后无聊时,甚至还开始种花。
在这种变相的软禁下,她能有这种随遇而安的泰然态度实在不得不令人感叹,这使得连日来,在暗处观察她的人都忍不住佩服起她来。
于是,十五天后,游戏换了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