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陇西把卿如是捞起来跪好,不慌不忙地伸手用袖子把地上的字都给拂去。
顾不得跟他计较,卿如是立马埋着头不敢吭声了,只是脸还红彤彤地,甚是羞恼。
月珩跨进祠堂就是一顿训,“臭小子我让你跪在这做什么的?!你们俩在做什么?!”
卿如是侧眸看了月陇西一眼,后者摇头一笑,示意她不必出声。
“笑?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们真是……真是不知廉耻!祠堂也是你们能嬉闹的地方吗?!”月珩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思及这里是祠堂,愣是把火憋了下来,指着卿如是,又想着她是女孩子,随即降了些火气,只轻叱道,“谁让你来给他送衣服的?”
月陇西低声道,“父亲,是孩儿吩咐嬷嬷让她来的。这就叫她回去。”
“不许走!”月珩呵斥道,“喜欢跟着跪,你们就都给我跪!跪个够!”
说完他哼声出门,吩咐外面的侍卫,“把他俩看好,谁敢跑回去睡觉立刻来禀报!”
侍卫应是之后他才拂袖离去。
卿如是从直背的姿势变为跪坐,松了口气,皱眉怨他,“都怪你。”
月陇西却仰头笑了起来,侧眸去看她,“我觉得挺好的……十分难得。”
“难得什么?”卿如是嘟囔着。
“难得……”月陇西怅然一叹,扶着她的腰肢让她卧倒在自己腿上,仰躺着,用银狐氅给她裹好了,才低头凝视着她,笑道,“难得你愿意跟我同甘共苦。”
不等她说话,月陇西抱紧了她的身子,以免她往另一边倒,并轻声道,“睡罢,我明早上朝之前把你抱回去。”
卿如是由下往上的角度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被祠堂里连绵不断的烛火映亮,似有浩瀚星辰。她摇了摇头,就像是在蹭他,忽而合上眼抱住他的腰,侧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腹部,轻声道,“月陇西好像永远不会跟我生气……”
“嗯?”月陇西垂眸,一挽唇,“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他本想逗她,气恼她,谁知卿如是攀着他的腰凑上来,在他唇畔啄了下,“我说,我……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就是有一点点儿……可以刚好允许你跟我圆房的那么一点点儿……”
卿如是双颊羞红,见他不可置信地看过来,立即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住,闷声道,“假的!我说错了!”
月陇西缓缓翘起唇角,垂眸凝视着她被烧红的侧颊和耳朵,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凑到她的耳畔哑声说,“我也喜欢你……很多。足以跟你圆房很多很多次的那么多……还要多。我是真的。”
卿卿,我上辈子呢,在廊桥遇见一位姑娘,好生钟意。而今她都在我心底藏了两辈子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才敢亲口告诉你,我有多钟意你。
你真是让我好等。
第八十七章 我的仙女儿下厨了
卿如是觉得自己是听过的情话太少, 才根本听不得情话, 总是会在他温柔的撩拨后面红耳赤, 还得要屏住呼吸装死。
幸而月陇西并没有强扭着让她给予回应,说完就直起背,若无其事地把温暖的手掌放在她的脑袋上, 轻轻捋着她的头发,像是在给猫顺毛。她稍疑惑地“唔”了声, 月陇西就轻拍几下她的脑袋, “快睡。”
卿如是就势睡了过去。待到晨起再睁眼时, 入目是帐顶,她的人已经回到了房间, 外衣也被脱去,只剩下单薄的一件亵。衣。身旁空荡荡地,月陇西应该是去上朝了。
她望着帐顶,回想昨晚自己脱口告诉月陇西的话, 和主动去吻他唇角的行为……怎么感觉自己变相地在告诉他,关于圆房这件事,他可以不用客气了?
胡思乱想了会,皎皎进来催促她起床收拾, 说是郡主那边有嬷嬷过来唤她。卿如是一个激灵翻身爬起, 穿衣梳洗,只用了一刻钟的工夫, 来不及绾发和上妆,她赶着先见了嬷嬷。
“夫人不必着急, 何时收拾好了何时再去见郡主即可。郡主说,不过是想跟夫人共用早膳,随意与夫人聊聊罢了。”嬷嬷示意一旁的丫鬟给卿如是好生收拾。
饶是嬷嬷这么说,卿如是仍是不敢怠慢,今次是她嫁来后郡主头回找她用膳,多半是不满她这几日过于清闲了,昨晚还和月陇西在祠堂嬉闹罢?她私心里想着,惶惶不安地在梳妆台前坐下。
须臾,收拾齐整后,跟着嬷嬷往郡主的院子去。
郡主就坐在院子里边看书边等她,她手抵着的白玉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膳,此时抬眸看了眼,正好与她的视线相衔接。卿如是心底咯噔一声,上前去施礼请安,郡主竟然直接站起来,拉着她的手一同在桌边坐下了。
“你不必拘束,这月府处处是你的家,在家里还用客气吗?”郡主淡笑着,“我只是一个人大清早的,太闲了,想找你聊聊天罢了。你嫁来这么几日,除了敬茶那天,咱们都没见着面,我也不愿扰你们俩新婚的日子,今日陇西上朝去了,正合适做个伴。”
卿如是心底松了口气,“原是这般,那以后陇西要早朝的日子,如是都早起来陪娘用早膳。”
“好啊。”郡主笑着招呼她尝糕点,趁她吃着,又说道,“如是,你还记得在国学府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待你嫁人之后我可以教你些为妇之道?”
卿如是嘴里叼着的煎饺落到了碗里,她睁大眼看向郡主,稍一颔首,暗自揣度她话中深意。
“你别担心,我要跟你讲的东西,都是不绕弯子的。”郡主见她喜欢吃煎饺,便抬手又给她夹了一个,说道,“昨晚你去给陇西送衣服,结果一起挨了罚跪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觉得当时那种情况,夫君他非要罚你一个刚嫁入府里的小女子是为什么?”
“这件事是如是不对,在祠堂嬉闹在先,被父亲责罚也是应该的。”卿如是说完,恍然反应过来,追问道,“娘的意思是说,父亲他罚我并不只是因为……”
“你是刚过门的儿媳妇,岂有让你跟着跪一整夜的规矩?传出去多不好听。”郡主执杯浅抿了口茶,淡笑道,“他毫不犹豫地罚了你,是因为除却陇西的关系,夫君他对你完全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你信不信,今晚他能叫你去接着跪?”
听来像是玩笑,卿如是却笑不出来,祠堂那么冷,她可不想再到那里去睡一晚,当然也不想月陇西再抱着她吹一。夜冷风。
“对我没有好感,是因为父亲知道我是崇文党,不愿意待见我吗?”卿如是思忖道,“不然也不可能在听闻陇西跟我合伙骗他之后就罚陇西去跪祠堂。”
郡主笑着轻摇头,“原因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这个罢。但那不重要,因为这已经是无可更改的事实,你读过崇文的书,思想已是如此。难道他还能请位先生来逼着你重新接纳他们月家的东西不成?我重点要说的是,你该学会如何补救。”
“孝敬公婆不仅是为了传出去时你落个贤惠的名声更好听,也是为了你自己。除非陇西征得夫君的同意另立门户,不然你就还要与我们相处几十年,这几十年里,若你只顾着跟陇西过日子,与我们的关系不和睦,那你在这个家里想要立足实在太难了。陇西他倒是能一直护着你,可你也不想全靠他罢?那样的话,他会很累的。”
卿如是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赶忙道,“这是自然。”
郡主点头道,“所以,你如今要先做好的,是多想想办法讨好公婆。不光是夫君,还有我。我现在帮着你,对你好,并不代表以后我会一直帮着你。或许正因为你的懈怠和忽视,我某日就突然不喜欢你了,认为你轻慢了我。这是要告诉你,若你自己不维系好咱俩这段婆媳关系,那没有道理我就要永远对你一成不变地好,你说是吗?”
“是。娘说得对,如是都明白了。”卿如是很清楚,郡主的确是掏心窝子地在教她,没有半点绕弯子要给她下马威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郡主忽然压低了声音,肃然道,“月氏和寻常人家不同,伴君如伴虎,若是谁威胁到了月家的权力和利益,或者不小心让月家陷入危险境地,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被月家推出去,月家不会保的。哪怕是陇西。更何况你的身份这般敏。感,若是不讨好家主,真到了那种时候,夫君本就看不惯你,还不直接把你推出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