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则进了书房,燃起煤油灯,抽出信笺来看,书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焚了香,香炉轻烟袅袅,倒是令人耳聪目明,叶昭就知道肯定是蓉儿要丫头们做的。
看着信,叶昭眉毛就渐渐蹙起来,信是亲王的手笔,白纸黑字,字体刚劲有力,可比自己的字写得好看多了。
信里言道,六王爷越发得皇上宠信,近日进了军机处,就是在议自己折子后一天的事儿。亲王又说,六王爷对广州练火器兵极为看重,还曾经登门拜访郑亲王,但两人又话不投机吵了起来。
而六王爷向皇上举荐了满洲正红旗副都统富良为广州将军,只怕任命一半天就会下来。上谕怕比家书晚不了几天到广州。
叶昭越看眉头蹙得越紧,可不知道这个六王爷怎么就这么看自己不顺眼,按说自己一个混吃等死的黄带子,应该不入他的法眼,可他偏偏好像就盯上了自己,据说考封就是被他在背后使坏给自己下了绊子。
现在自己到了广州,一应事体刚刚有了些眉目,他就把广州将军给自己换掉,而这个富良,就算非他一党,两人关系怕也匪浅。
要说咸丰也怪了,本来争皇位就险些败于六王爷之手,怎么就不猜忌他呢?或许,猜忌肯定是有的,可不知道六王爷使了什么招儿,令咸丰对他颇为看重,这也怪自己,是自己令亲王和皇上失和,咸丰没有亲近的满洲权贵,是以将六王爷引为了依仗。
至于六王爷,就更加怪了,为什么就盯上了自己?
或许,聪明人天生的本能,对另一个聪明人的排斥?对可能威胁自己的人的排斥?
叶昭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悠闲大少的日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前天刚刚说服了穆特恩,准备一起宴请广州领事兼香港总督包令,并请包令抽调军官协助自己办新军,现下倒好,突然冒出来个富良,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放下信笺,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叶昭起身,推开书房的窗子,却见外面,瑞四被人搀着,一拐一拐的进了院。蓉儿一脸主母的架势,好像关切的说着什么,又叫人去拿药油。
“怎么回事?”叶昭皱着眉头问,叫瑞四去学生意经,怎么跌破了腿?
要说瑞四,今天可够倒霉的,陶家老二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和一个洋人朋友跑到了泰和号,陶老二话语尖刻,瑞四哪受得了,几句话不合,就动了手,却是被陶老二的随从暴打了一顿。动上手,瑞四才想起自己身份,主子的身份,在这搞钱庄,是断不能泄底的,这顿打挨得那叫一个瓷实。本想偷偷回房,却不想被主母见到了,本来主母的关心令他痛哭流涕的感动,谁知倒霉的事儿还在后面,见到主子推开窗户看着自己,瑞四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叶昭隔着窗子,看得不太真切。
瑞四不敢吭声,本指望主母帮说句话,谁知道蓉儿见了叶昭,就偷偷拔腿开溜,不是别的,昨日睡觉将叶昭挤下了床,小丫头可真是羞见相公了。
转头不见了主母,瑞四这个撞天屈喊的呀,但没办法,垂着头,将今天的事讲了,边讲边偷偷看叶昭脸色,主子早就吩咐过,去泰和号切不可惹祸。
听瑞四将前后情由讲了,叶昭又是挠头,最近可真是诸事不利了,生意场上却惹了西关大少,对方又有洋人撑腰,只怕自己就算想瑞四这顿打白挨事情都不会轻易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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