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有大把时间去缠磨赵乐君,他却没有。
今日帝王又再提起说赐婚的事情。他先前是以需要时间去说服赵乐君,如今一晃十日,楚弈也回城了,帝王自然是坐不住。
坐不住且不说,更是明说让他明日就在早朝上提出,帝王收必让他心想事成。
说白了,帝王暗中想操控一切,却不愿意明面上背起乱点鸳鸯谱的名声,将他再推出来。仿佛是他主动提起,世人就不知道帝王心思阴暗。
可他今日没有再推辞。
他答应了赵乐君,说会等楚弈回来。如今人来了,如若楚弈没本事阻拦,也轮不到再骂他耍心机手段。
连云一路沉着脸回到家中,连祖母喊他到跟前都未曾露出一丁点的笑意。
连老夫人见孙儿的表情,就知他有心烦事,但自打他游历回来,知道和赵乐君退了亲,也没有在他们跟前有太多的欢喜表情。
她琢磨了片刻,说起上回有些久远的牡丹宴。
“三郎,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先前你去了牡丹宴,虽然太子后来驾临,你没有多露面。但也有见到不少家世好的小娘子,你的意思到底是如何,总要以我说明白不是?”
家里一直想要给他说亲,他不耐烦,从来不回应。
今日点名,可见他祖母是不愿意他再拖延。
连云想到帝王的意思,沉声说:“圣上已经有属意,准备为孙儿赐婚,祖母可以先不用为孙儿张罗了。”
老夫人闻言诧异,旋即脸上就露出喜色,连连追问:“圣上要赐婚?可有说明是谁?”
此言让边上的连大夫人也惊喜不以,跟着也催促着让快细细地说。
连云却只是一拱手,面无表情回道:“此事还没有定论,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如若我真有幸娶她为妻,祖母与母亲得应下不得为难她半分。”
他的话让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连笑意都不见了。
圣上赐婚,怎么到他口中,她们似乎还可能不满意一般。
婆媳俩都敏感察觉到什么,想要再问,连云已经不耐烦多留,嘴里说了声告退,匆忙离开。
昨日太子告诉他,赵乐君已经不准备再等了,应该是快要对陈家下手,他手中有些东西能够给她添一份助力。他实在没有功夫跟家里长辈打太极,是否有定数,明日就该知道了。
随着夜幕降临,在将军府随便用了些吃食的楚弈,又伏在案上写什么。
他回洛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谋划,其中一样自然包括给太子扫清障碍。
他知道要再让赵乐君安心与自己复合,就必须能与她并肩。
她考虑的事情太多,但她也只是凡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朝中的事务,她能游刃有余,可放到远一些的,他们这些武将的心思就不可能全都猜透。
他在回洛城前,就已经收到其他几郡内的驻守武将一些蠢蠢欲动的消息。
他与姬家军夺回北地,不但朝廷和帝王盯着,被收回铁矿开采权的武将们也盯着,甚至有人派了心腹过来,询问试探他有无对帝王不满。
敢在他跟前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已经猜到了他有野心。
但其实他的野心只是在帝王逼迫下,想要保全自己而起,并无过甚,可显然其他人并不那样认为。
除了到他这来试探的,他还知道霍廷在暗中联系各郡不是士族出身的武将,应该是在密谋什么。
从帝王拖欠粮饷开始,武将的不满日益增多,但有大部分还要依赖士族的供给,只能忍气吞声。可在陈后为了拉拢给到他们这些人铁矿起,大多人已经有了资本,对朝廷和士族的压制渐渐不惧怕。
在这样的光景下,人心不乱是不可能。
更何况如今还有南阳王险些被指鹿为马扣上谋反的帽子,连带藩王都寒了心,生怕帝王哪天一个不快,他们就会成为第二个南阳王。可能还没有南阳王幸运,因为胡人得于保住性命,所以藩王近来也大多有自己的想法。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为她未雨绸缪。
不知不觉,晨光熹微,渐渐高升的太阳光刺了楚弈的双眼,他抬头,恍然发现一夜就这样过去,到了该上朝的时辰。
在他穿戴着官服,踏走在宫中光滑的石板地上,就隐隐觉得今日该有许多的事情发生。他第一想到的,应该是帝王会在所谓的论功行赏上做文章。
然而叫他诧异的是,帝王当朝十分豪爽的犒劳两军,并且是当即下旨督办,一连还提了跟他已久的两名副将衔头。而他亦被提拔为前将军。
本朝前将军位于九卿之下,这一属衔又有前后左右将军之分,地位尊荣依次按排序。
但在世家打压武将的这些年,各郡将军最高衔头止步在左右两个头衔上,可以说他这是受了荣宠。
楚弈在跪下谢恩之时,心中却是越发警惕。
正是他觉得此事有蹊跷,连云已经出列,当着朝臣的面朗声道:“臣有禀陛下。”
楚弈当即目光凌厉扫向他。
连云在他注视中,声调再平稳不过:“我朝大退胡人,天威以震,乃是大喜。臣想借此喜讯,为陛下再添一喜,臣欲求娶嘉宁长公主,望陛下成全!”
他稳稳跪倒,朝臣哗然!
楚弈眉心一跳,神色变得阴鸷。
他就说为何帝王给他如此隆恩,等他的就在这里。
众人皆知,他与赵乐君已经和离,帝王不计较他伤了皇家脸面,还给于他殊荣。此时连云求娶,如果他也求娶,在所有人眼里,那就是他楚弈恃宠而骄,有功高盖主之嫌疑。
那就是他楚弈不懂感恩,不知道好歹!
他立下的战功,就成了他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