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蕴此前对于中书舍人李夕恒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只知道他是镇国将军的外孙,乙酉年间的探花,外加做事比较踏实认真,安正则有重用他的打算。
今日从吃馄饨一事上看,这人谦逊有礼,委实也讨人喜欢。于是将提拔李夕恒这事的日程往前提了提。
夜幕将至,兴善大街上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火,天香阁也开了阁门,一曲琵琶歌婉转柔媚,瞬间吸引三五男子停了脚步。
那厢秋罗馆也不甘示弱,一名红衣舞女点着浓艳的绛唇,灵巧的腰肢上挂着三只小鼓,她边舞动边打着鼓点,红衣鲜艳夺人眼球,又有三五人痴痴地抬起头走不动路。
段蕴看看这家,走两步又看看那家,只觉得这家乐妓与那家舞女,各有千秋各领风骚,怎么看都看不过瘾。
兴善大街上宝马香车,人头攒动,自从宵禁的时间推迟至了后半夜,明安城风月场所的生意便是越发的好了,直接拉动整条兴善大街的收入都涨了起来,为国库创了不少一笔税收。
段蕴仰着脑袋,晕头转向地看了会歌舞,再动脚步时竟有些漂浮。
旁边一位脑残粉对着秋罗馆的红衣舞女挥舞着激动的双臂,一激动便撞在了段蕴的肩上,段蕴毫无防备,踉踉跄跄往后仰倒下去。
一只手从后面顶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段蕴回头,火树银花下一双灵动的桃花眼近在面前。
她一晃神,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又遇到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最近忙成陀螺,每次挤出时间更新都要呕血三升,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_〒
下个月应该就不怎么忙了,能多更点加速完结,叹气……
☆、第39章 去左边或右边
弦歌缓,灯影灿,兴善大街上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气象。
左右皆是仰头看天香阁乐妓和秋罗馆舞女的恩客,红/袖轻招,兀自引了一众人的魂,竟无人注意到段蕴。
她今日穿的那件素白袍子,修身妥帖,衬得原本不高的身量也显出来几分修长,年少之人特有的那种清秀样貌愈发干净澄澈。
段清晏抬手帮她稳住脚步,目光含笑,“还道是哪家小公子来这寻香宝地却不迈进,不想竟是本家。”
段蕴接过自己方才滑落的描金折扇,抬头望向段清晏一双清亮的眸子,霎时脑海中便渐远了笙歌。
他今夜也穿了件素白的袍子,段蕴愣神之间细细看去,从前襟的暗纹到裁剪的款式,竟是与她身上那件别无二致。只是段清晏高出她许多,缎带半束的墨发在兴善大街脂粉味道的夜风中低低飘起,说不出的倜傥。
反观她自己梳了个小髻在头顶,不比较还好,与段清晏站在一起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见到叔叔愣着做什么,”段清晏见她不说话,伸手拍了拍段蕴的肩膀,“莫不是见到熟人扫了雅兴?”
“这倒不是。”段蕴也回了个笑容,她不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想打个招呼却一时考虑不好该如何称呼。
“不料与叔叔穿了一样的衣裳,看着看着走神罢了。”
段清晏上下打量她一番,摇了摇头道,“锦衣坊的莫三娘还说这是夏初新款只此一件,看来是我天真了,这商人的话都不大可信。”
他刚说完这句话,一朵绢花自前方飞来,将将要砸到段蕴头上的小髻。
段清晏一抬手,袖口的布料在段蕴面上拂了一下,再见他已是指间一朵牡丹。
远处天香阁与秋罗馆两家的姑娘们齐齐嬉笑,看着段清晏个个都挥了帕子。
“公子,如此良夜莫要负了良辰,上来与大家一道喝几杯如何?”
周围一众拿着沓沓银票的恩客目光鄙夷地看过来,大概是看这小白脸不拿银子却白得青睐十分不爽。
连到秦楼楚馆这种地方寻个乐子都要看脸,这日子没法过了。
段清晏朗声道,“在下今日只是路过贵地,怕是没有那般福气与各位佳人饮酒品茗了。”
姑娘们撇着红唇一阵娇嗔,恩客们拿着银票一片欣慰。
“公子既有贵干,奴家也不好执意挽留。”天香阁一个细腰姑娘这边话音刚落,秋罗馆那边一个大眼姑娘便接过话道,“那位小公子在地上数什么蚂蚁呢,花魁姐姐今日难得献舞,公子不理不睬,好生无情。”
段蕴低着头,听到这话禁不住一愣,莫非这数蚂蚁是说她?
段蕴茫然地抬起眼先去看了她九皇叔。
“小公子不要害羞,来,抬头看看姐姐。”
段蕴寻声望过去,秋罗馆的二楼栏杆上,一位风姿绰约的姑娘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周围有姑娘打趣道,“好俊俏的小公子,你可莫把人家折腾坏了。”
方才唤段蕴的姑娘媚眼如丝,印染了繁花纹样的纱衣下,直接便是白藕般的玉臂和缀着银铃的小蛮腰。
那美人下意识地挺了下前胸,某种常出现在淫词艳曲中的美感凌空袭了过来,还真是……说不出的那啥啊。
段蕴不由地垂了首默默内伤,目光扫过自己单薄的上半身,只觉得束胸布又紧了几分,勒得她心口一闷透不过气来。
“小公子不上来玩玩么?”那姑娘扬了扬手中的银质小酒壶,热情地勾她上去,“有酒喝有糖吃还有姐姐陪你开心哦。”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合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段蕴想到这家秋罗馆名称的出处,不由地脸一红,这开心也不知是何种开心法。
清尘看她一脸红扑扑的模样,只当作是这兴善大街上的人太多,空气太闷燥,将小皇帝给弄得热了。
清尘体贴地建议,“公子若是不喜这里太闹,前面还有些卖金石古玩的铺子,虽说比之这里要冷清了不少,但也能淘出些有趣的物什。”
段清晏也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乐呵,心道安正则大概是把皇上给教养得太好了,姑娘家言语上调笑几番,连温香软玉的躯体都未曾贴上来,竟也能惹得他红了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