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虽憨,骨子里却有着极为热烈的爱国情怀,大郎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自己不能拦,也拦不住,却至少可以想想别的法子。
现代的教育告诉碧青,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了共同利益,敌人变成朋友并不难,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穷兵奢武征服不了一个彪悍的民族,但大齐的十丈软红,富贵生活,却可以侵蚀人的心智,碧青不信,那些胡人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之后,还有别的心思,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策。不过,这之前还是要有一场苦战的。
碧青从廊间伸出手去,接着天下落下的雪花,雪花落在手上顷刻边化成了水,刚要再接,却给江婆婆一把拽了回来:“姑娘可真是,雪多凉,用手去接,回头着了凉可怎么好,女孩家身体娇弱,最禁不的凉,快跟我进屋暖和暖和,也试试嫁衣。”
碧青没辙儿的道:“江婆婆嫁衣不是试过了吗?”
事 实上,碧青都记不清自己试过多少遍了,古代女子的嫁衣大都是新娘子自己缝制,上头绣的花越复杂,越能彰显新娘子的手巧,碧青的针线也就勉强算过得去,给大 郎缝个手套袜子什么的还成,绣花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儿,她根本想都不想。真要是让她自己绣嫁衣,估摸明年也甭想穿上,所以,自己的嫁衣是娘缝的。
也是到了这时候,碧青才知道她娘一直偷偷把她绣着嫁衣呢,因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料子不算太好,至少跟江婆婆给她置办的那些没法比,但这份爱女之心却难得,故此,即使有了许多更好的选择,碧青仍然觉得娘做给她的嫁衣最珍贵,当天她也穿这个。
因自己这一年瘦了不少,嫁衣便有些宽大,其实,碧青不在乎这些,嫁衣宽大点儿怕什么,可江婆婆不依,她娘更不会答应,今儿尤其让她从里到外全套都穿上了,里头红衫红裤,外头罩着大红的绣袍,头上的大红盖头一捂,整个一个小红人,绝对的辟邪。
她娘跟江婆婆围着自己来回转,一会儿说,这儿是不是还有些肥,一会儿说,哪是不是还捏个折……
碧青给他们摆布的像个木偶,等他们满意了,碧青觉得自己两条腿都站直了,她娘跟江婆婆拿着嫁衣出去了,碧青一屁股坐在炕上,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碧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这么累吗,姐也没干啥,就在哪儿站了会儿,哪至于这么累。”
碧青:“等你出门子的时候就知道了,站着才累人呢,算了,好在还有两天,忍忍就过去了,也不知武陵源那边儿这会儿干什么呢?”
碧 兰笑道:“还用说,肯定忙活喜事呢呗,姐跟姐夫成亲可是大事,昨儿小海过来的时候说,武陵源那边儿可热闹呢,宰杀好的猪啊,鸡鸭鹅的,一车一车的往咱家 拉,就是姐,抓着小海问了姐不知多少回,可见想着姐呢。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碧青叹了口气,自己也想蛮牛啊,可想也没用啊。
大郎一把拽住要跑的小海,拉到屋里:”小海你昨儿去了冀州,可见了你姐不?“
小 海翻了个白眼:”姐夫,您这句话从昨儿我回来就问过不下十遍了,昨儿我去冀州见了姐,姐,挺好的,没瘦,没生病,没难过,吃好睡好,没事儿就跟老先生下下 棋,喝喝茶,日子过得可熨帖了,姐夫您就放心吧,再说,还有两天就是正日子,到时候您不就见着了吗。”撂下话一溜烟跑了。
大郎不满意也没法儿,回来的时候,叫二郎做车,自己可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就是想提前见小媳妇儿,然后找机会亲亲抱抱,问问小媳妇儿想不想自己,看看小媳妇儿给自己缝手套扎的手指头还疼不疼?
哪知,根本就见不着人,刚要问他娘小媳妇儿去哪儿了,就给他娘扯到屋里试衣裳,老长的袍子,下摆长袖子也长,套在身上别扭的紧。
大郎试了一下就要往下脱,挨了她娘一巴掌:“给我好好穿着,不许动。”
大郎只能不动了,然后眼巴巴盯着他娘:“娘,俺媳妇儿呢?”一句话说的旁边几个帮忙的婆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大娘道:“照着礼儿,成婚前新人不能见面,净远大师给算的日子是二十八,今儿刚小年,还有五天呢。”
大郎傻了:“啥还有五天,不就是圆房吗,俺媳妇儿早就娶进门了,干啥还成婚啊。”
何氏道:“当年碧青进门的时候,咱家穷,你也不在,二郎还病着,连个像样儿酒席都没摆,实在委屈了碧青,如今趁着圆房大办一场,就当你们刚成婚,也让来贺喜的乡亲们好好热闹热闹,对了,你骁骑营那些同僚可请了?”
大郎点点头:“俺们副统领大人说要来贺喜,营里的兄弟们就说跟着副统领一块过来,估摸过两天就到了。
上回大军从冀州路过,也就站了站,算起来这次才是真正来了一回冀州府,眼瞅前头望见冀州的城门楼子了,赵勇住了马:“安大牛,你倒是认不认识啊?不说大郎家住什么间河县吗,怎么跑冀州城来了?”
安大牛道:“统领大人放心,俺认得路。”
赵勇还有些怀疑:“听大郎说,他家搬家了?”
安 大牛点点头:“是搬家了,却也没多远,跟他家原来的村子也就是几里,从官道过去还更近些,您瞧,前面那座小山包就是莲花山,大郎家的新房就盖在莲花山下的 桃林边儿上,上回俺们跟着大郎家来,还帮着他家嫁接桃树来着,当时真没想到,那些干巴巴的桃树枝子,能结出这么好吃的大蜜桃来,回头俺家去的时候,也照着 大郎媳妇儿的法儿嫁接试试,俺家院子里也种着两颗桃树呢,要是也能结出大蜜桃,俺媳妇儿跟俺那小子丫头也能解解馋。”
常六道:“你快算了吧,要是人人都有这本事,大郎家的桃子也不会值一钱银子了,你这是财迷转向,想风轱辘屁吃呢。”众人哄一声笑了起来。
安大牛忽道:“别闹了,前头那辆马车旁边儿站的小子,我瞧着像二郎。”
两人催马到了跟前下马:“还真是二郎,你咋来了?”
二郎:“怕你们找不着,哥叫我来迎你们。”说着上前给赵勇见过礼,请赵勇上了自家的马车,骁骑营的人都在后头跟着,一路往武陵源去了。
刚看见桃林,就见两边儿桃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红绸子,红绸一直挂过去,竟直接通到了武陵源的大牌楼外。
赵勇不禁有些吃惊,问二郎:“这些都是你家挂的?”
二郎摇摇头:“是武陵源的乡亲们,嫂子交代下,不叫乡亲们送礼,乡亲们心里过不去,就买了红绸挂在桃树上。”
赵勇道:“你哥跟你嫂子不是圆房吗?”
二郎道:“是圆房也是成亲,嫂子进门那会儿我哥不在,家里头也穷,连酒都没摆,就趁着这会热闹热闹。”
进了武陵源,别说赵勇这个没来过的,就是安大牛跟常六俩来过的都傻了,这才几年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荒地被一栋一栋体面的宅子代替,地上都铺了青砖,青砖一直铺到各家宅门外头,山脚下那一栋宅子最是显眼。
车把式把车停在大门外头,赵勇下了车,抬头就见门楼子上偌大一块匾,写着积善人家,上头同样挂着大红绸子,赵勇有些说不出话了,虽说知道大郎家的日子富了,却也没想的会富成这样,这宅门比自己家不知体面多少。
还没进门,大郎就迎了出来,先给赵勇见礼,再跟骁骑营的弟兄们寒暄,赵勇跟骁骑营的兄弟把贺礼送上,既然来吃喜酒自然要送礼。
跟在大郎后边儿的沈定富,忙叫小子接过来,恭恭敬敬的请几位进了客院,这一进来,赵勇更觉自己家上不了台面。骁骑营的兄弟们也有些呆傻,怎么也没想到不显山露水的大郎,家里竟如此豪富。
就算安大牛跟常六知道些底细,也不禁有些震惊,上回来,王家还住着土坯房呢,谁想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宅院深深,奴仆成群的豪门大户。
常六忍不住拉了大郎一把,小声道:“大郎,你媳妇儿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啊?”
大郎摇摇头:“俺也不知道。”
沈定富见客人越来越多,颇有些兴奋,这可是自己当了管家以来,最大的一桩事儿,不能有丝毫差错,故此,这些人的住处一早就安排好了,客院本来就大,别说这二十来个人,再来个百八十也能装得下,叫了个小子过来伺候赵勇,其他的都不用,预备好酒菜就成。
安置好就去忙别处了,今儿可二十七了,明儿就是正日子,自己得好好掂量掂量,除了武陵源的乡亲不知还得来多少人呢。
正想着顺明跑过来道:“大管家外头来了贺喜的宾客,说是姓崔。”
沈定富一愣:“姓崔?莫非是老爷子那边儿的,不能啊,要是崔家的人该去冀州府,就算来喝喜酒也得明儿,怎么今儿就来了。”
想着问顺明:“还说了什么?”
顺明道:“还说是二爷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