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阵,关何一句没听,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的药箱,一掌扣上他手腕。
“诶诶诶?”
“跟我走!”
“诶?慢着,等等……去哪儿啊?!”
*
木屋之内,奚画一手握着关何,另一手摊在桌上。年轻男子拧眉把完脉,别过脸去自顾自琢磨了一会儿,又去翻她眼皮来瞧,随后才拿帕子擦手,悠悠朝外踱步。
关何轻轻把她手扳开,抽身跟上去。
“她的眼睛……如何?”
年轻人想了想,道:“肿得很厉害,怕是给哭的吧?”
这些天奚画的确是一直在哭,关何并没否认。
“难不成是哭瞎的?”
“怎么瞎的,我也说不明白。而今看来,伤心过度所致失明的可能性极大。
这瞎啊,可能瞎一时,说不好,还有可能是一辈子……”他说得模棱两可。
关何面沉如水:“你治不好吗?”
“在下才疏学浅,怕是不能。”年轻人窘迫地挠挠耳根,“倘若是我师父在就好了……不过我倒可以开个方子,你暂且给她用用,好歹能缓和一下。”
走着又想起什么:
“哦,对了,她现在眼里若是有泪,眼睛就会发疼,你叮嘱她莫要再哭了,再哭这病情怕是会更重的。”
“好。”关何依言点头,“我记住了。”
“行,那我去写方子……至于这药,我身上没带,着实没办法,你自去寻个城镇抓药去吧。”
都是逃命的,能帮到这儿,他已十分感激,需求太多也不现实。关何拱手抱拳:“明白,多谢你了。”
“没事儿,客气。”
瞧他进前厅取纸笔写药方。花深里才悄悄走出来,低声问:
“怎么?他治不了?”
关何轻叹:“不行……”
“这小地方的穷书生,能懂几个医理?治不好也正常。”她嗤之以鼻,“你指望他们做什么?咱们还有红绣呢,你带姑娘回山庄,以绣姐的医术,不怕医不好她。”
☆、第86章 【相濡以沫】
提到山庄,关何这才想起他失手之事,故而向她问道:
“……顾思安没死,庄主那边,怎么说?”
“天下都大乱了,庄主还能怎么说?”花深里听着好笑,“雇主虽找不着了,好歹定金还付了一半,也没算白忙活。依我看,那人不是忙着逃命就是死在金兵手里,哪里有功夫来找我们兴师问罪?”
听她此言,关何方是放宽了心。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两国交战,咱们的山庄生意也惨淡,庄主早就打算搬到别处去,只怕等不了几日便会出发。你得快些回去要到解药才行,还有姑娘的病……”
他颔首:“我知道。”而后又看向她,“那你呢?”
“西江还在北边儿。”花深里摇摇头,“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儿走了,等我去寻了他,咱们在山庄汇合。”
“好。”
“对了。”将进屋时,关何回过头瞧了一眼院外的马匹,“你能弄到一架马车么?”
“马车?”花深里愣了愣,“这可有点难……”
“她眼睛不好。”关何轻叹一声,“我想,还是有个马车方便些。”
“哦……”想来也是,她犹自琢磨,“成,我明天尽量帮你弄一辆来。”
“多谢了。”
开了药方,那年轻书生就背着箱子走了。关何也未作挽留,摊开笺纸一面看,一面打起帘子进里屋。
“关何。”
听到声音,奚画起身向门边走来,“大夫怎么说?”
她摸索着,尽管很小心,腿还是撞到桌角,狠狠的一下,声音大得连门外的花深里都听见了。
关何忙上前搀她,“你别动,先坐下。”
摸到纸张,奚画轻声问:“他给你开方子啦?”
“嗯……撞疼了没有?”将药方放在桌上,他一心担忧方才她磕的那一下。这么大动静,定然伤的不轻。
“我没事。”奚画挥开他的手,淡笑道,“一点也不疼。”
隔了一夜,她平静许多,不哭不闹,也不伤心,甚至偶尔带笑。也不知是真的看开了,还强颜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