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王后眨了眨眼,说出最大的秘密。
“我会因此发疯,带着女儿和所有侍卫去冲出宫去寻找女儿的下落,没有人能够阻拦我,因为我知道地道的秘密……”
“然后,我们从此都不会出现在人前了。”
沮渠牧犍瞠目结舌。
这个年已五十的妇人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沮渠牧犍的身前。
她的个子非常高挑,即使在沮渠牧犍身前也不觉得矮小。
她抬起手,几乎以慈爱的姿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背负了北凉的重任这么多年,早已不堪重负。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希望能够当上国主,却不知道选择的是何等痛苦和辛苦的一条路。我只想菩提好好的,也想北凉好好的,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但你选择了这条路,注定以后走的更加艰难。”
沮渠牧犍眼眶莫名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只能低下自己的头颅,就像幼年时聆听这位王后的教导一般。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佛门逼迫,如今你为了地位和那个世子之位,已经沉迷于歪门邪道之中,只会越走越歪。一个国主不能只学会用手段设计别人,更多的是要学会平衡之道。从此之后我们抽身而去,而你没有了阻碍,希望你能走到正轨上来,做一个爱护百姓的国主。”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个交易,你愿不愿意和我做呢?”
孟王后笑道。
“当然,你不愿意也没的选择。门外那两个人还在我的手里呢。”
沮渠牧犍硬生生把眼眶的潮热压了下去,抬起头来坚定地点了头。
“做!为什么不做!我这一生都在等这样的机会!我忍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一天别人告诉我,你现在可以去做这个位子了!”
“好,我就喜欢这样和人说话。”
孟王后豪爽的笑了起来。
“想要就该大大方方地表明出来,你也是蒙逊的儿子,就算想要做世子,想要为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以前最讨厌你的就是你明明想要,却一直缩着表现出不要,最后还要想尽办法得到的那种憋屈!北凉这烂摊子有什么好的?你们父子都跟个宝一样捧着,如今我不爱玩了,你们谁要拿谁拿去!”
“是!”
沮渠牧犍热情地望着孟王后。
后者点了点头。
“菩提会作为替罪羊去平息魏国人的怒火,我离开宫中也需要你的帮助,你虽然幽禁在东宫里,但我还是会经常通过地道去找你。在大王的面前,我和你依旧不对付,也不会帮你,但你私下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通过地道告诉我。”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那王妃心思如发,最好让她回到敦煌去。大王不会让我离开的,我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一旦走漏了风声,我根本无法和儿子团聚。”
“我不会透露出去的,什么人都不会。”
沮渠牧犍重重地保证。
“佛门不可信,那些僧人里许多是在天竺被驱逐的妖僧,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显耀世上,都是一群疯子。你要想让北凉多存活一阵,应当往西发展,高昌、鄯善、焉支都是很好的地方,哪怕国破,只要带着大军占领这些地方,未必不会比姑臧更好,而且它们都在沙漠之后,魏国大军根本触及不到,反倒会长治久安。你父王年纪已经大了,根本听不见这些谏言,你需牢记在心里,好好壮大凉国的军队,经常往西通使,用武力让诸国臣服,日后才不会腹背受敌……”
孟王后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沮渠牧犍只眼含热泪,将所有的话都记在心里,似乎她下一刻真的就会离开宫中一般。
至于这“母子”两人到底是不是在做戏,谁也不得而知了。
两人正在“情谊浓浓”之时,门外突然有人通传。
“王后,三王妃前来拜见,已经跪在了中宫门外。大王也派了人过来,请求见您……”
“看来他们都怕我把你吃了。”
孟王后调侃道,“我这母老虎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王后说笑。”
沮渠牧犍跪下来对着孟王后磕了几个头。
“我以往走了不少歪路,王后愿意帮我,我感激不尽。日后王后和王弟无论在哪里,只要需要北凉相助,或是需要财帛,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当然知道孟王后若真的要走,一定是准备好了所有后手,说不定这几年来都已经在酝酿了,就在等着合适的机会。
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掩盖他内心的激动罢了。
“你准备出去吧。那两个宫人留在我这里,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道虽无人注意,但定时有侍卫在下面巡逻,大王有时候也会用地道来去宫中。”
孟王后表情并不为所动,但坦然的承受了他的叩拜。
她也承受的起。
“谢王后。”
沮渠牧犍站起身。
孟王后准备送沮渠牧犍出去之前,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突然问了他一句。
“我一直怀疑政德和兴国不是死于意外,你可知道什么底细?”
她直接这样询问,倒让沮渠牧犍吃了一惊,迷茫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任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单刀直入的询问,所以此时沮渠牧犍的表情当然不会是作伪,没有人会在完全放松心神、心中激动亢奋的时候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
果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