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没了?忽可多都死了,忽鞑在京中没闹事?”
“……陛下只告诉忽鞑胡人战败,还没让他知晓忽可多的死讯,具体要如何处置忽鞑,陛下还等着侯爷你们回京以后再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
楚怀安的心思拐了几个弯,修长如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陛下要稳住忽鞑,暂时不会与他彻底撕破脸皮,该不会是打的回京以后,从我们之中挑个人给忽可多偿命让忽鞑消气这种主意吧?”
楚怀安笑盈盈的问,语气说不出来的诡异,暗卫一头猛磕在地上:“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楚怀安伸舌在口腔里扫了一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当初接胡人使臣团到了边关,有暗卫跑来说奉了太后懿旨要取他和陆戟这两个反臣的性命。
后来回京以后发生的事太多,他一直没腾出心思问明白,到了这会儿这事又翻了出来,鱼刺一样卡在他喉咙里。
圣旨的内容看着挺好的,这暗卫的态度也还不错,若是他巴巴地回京以后,等到这么个结果,那真是可笑又可悲。
楚怀安止不住的琢磨,远昭现在元气大伤,胡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忽鞑肯定对他们都恨之入骨,但楚凌昭不可能把他们全杀了给忽鞑赔罪。
陆戟是镇边大将军,远昭的兵马如今都要听他指挥,楚凌昭不会轻易动他。
顾炤身上功过都有,杀了他,顶多给忽鞑解解气,但抵不了忽可多一命。
剩下的,只有他自己,论身份他是逍遥侯,论利弊,他没有太大的将相之才,头上还有一份不知所踪的遗旨压着,若是杀了他,不仅可以换取和胡人几年的和平,还能解决一个隐患,怎么看都很划算。
下意识的,楚怀安偏头看了苏梨一眼,她早就看完了圣旨的内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察觉到他的目光,掀眸看过来,眸光清冽如水,无声的问他怎么了。
放在怀里的婚书隐隐发烫,灼烧得他的心有点疼。
这场战事结束,他想当然觉得自己可以给她一个避风的港湾,却不知这一路回京,又会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出着神,苏梨的眼神越发迷茫,楚怀安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没事。”
就算有天大的事,都有他顶着。
不知为何,他有些庆幸,庆幸那天晚上没有趁她喝醉要了她。
世事难料,也许兜兜转转,他终究不是她的良人。
“失火了!快救火啊!”
屋外喧闹起来,打断了楚怀安的思绪,楚怀安让暗卫起来随身保护苏梨,和陆戟他们一起冲出去。。
“怎么回事?”
楚怀安揪着一个下人问,下人大惊失色:“祠堂失……失火了,老爷和大小姐都在里面还没出来!”
楚怀安松开下人,大步走过去,远远地便听见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
空气里有桐油味儿,还有股子奇异的香。
“幻凝香,屏气!”
扈赫沉声说,众人立刻抬手掩住口鼻,之前赶来救火的下人却已陷入幻觉之中,有的扭打起来,有的不管不顾要往火堆里冲,有的脱了衣服唱跳起来。
楚怀安和陆戟屏着气冲过去,把失去神智的人打晕,楚凌熙命人将帕子打湿掩住口鼻再提水来救火。
桐油助燃,火势根本不受控制,很快将旁边两间房也少了起来,好在这里算是单独辟出来的一块儿,烧了这两间房以后也没有再继续蔓延。
四大家族的人闻声都赶了过来,听说苏老爷子和苏月都在这里面,心下猜测这两人多半是凶多吉少。
漓州五大世家之中的苏家,到今日算是走到了尽头。
有人唏嘘感叹,更多的却是高兴。
苏家没了,意味着剩下的四大家族能够分得的利益更多了。
现在越、王两家不必再在这里向苏家讨个说法了,他们需要的是和赵、吴两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瓜分苏家名下这些产业。
苏家在漓州乃至整个远昭分布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家医馆,药田药农不计其数,更有许多不外传的医术秘方,若是能将这些都拿到手,那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发财树!
众人各自心怀鬼胎,楚怀安把他们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冷声提醒:“这场大火来得蹊跷,你们不会想说这是江神降下的惩罚吧?那这江神可真够反复无常的,才给了人家头彩,又烧人家的祠堂,脑子有病吧!”
“……”
众人沉默,心里其实已经将楚怀安之前的话认认真真思量了一番。
与屠城、填江这种会殃及全城百姓的大祸相比,让楚怀安他们和长老各自斗法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朝廷赢,那他们以后老实做买卖,遵纪守法、破除用活人祭江的陋习便是。
长老赢,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以后该上供上供,该祭江祭江,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
众人该想的都想明白了,还是那王家大少爷先站出来表态:“侯爷说得对,世上本无鬼神,如今漓江接连出事,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草民代表王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向侯爷保证,接下来的时间将竭诚配合侯爷,揪出幕后真凶!”
王家大少爷说完跪下,众人闻言也都跟着跪下,齐声高呼:“草民愿竭诚配合侯爷,揪出幕后真凶!”
个个都是人精,这个时候知道配合了!
楚怀安心里冷笑,面上却是装出大度没跟他们计较。
人的劣性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他没这个时间和闲心来教化他们!
“本侯不想听废话,既然你们要配合,那就拿出配合的诚意来,拼喉咙,本侯带的兵比你们吼得齐多了!”
众人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投诚,这会儿自是争着抢着要刷存在感,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