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掏出帕子便开始了哭嚎,不多时,便快要哭抽了过去。
靳霄这时候才忍无可忍,双眉紧蹙,睁开了眼睛,娇声问道:“母亲这是来东宫哭丧来了?”
秦氏赶忙道:“曼儿你这是哪里话,为娘这不是看着你受苦,我心难受么?你虽然不是我所出,但我一直都待你和娴儿是一样的。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故去的姐姐啊?”
林舒曼一听秦氏提起她母亲,登时火冒三丈。靳霄却伸出他那冰凉的手指握住了林舒曼的腕子,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靳霄:“没事的,你没脸见她,她会时常回来见你的。毕竟她要知道她女儿被你女儿推下水了,没事会回来找你叙叙旧的。”
秦氏方才还因为哭泣而泛起潮红的脸色突然惨白起来,被噎得半晌说不出来话。
林擎英凑上前,道:“曼儿,为父知道你还在怪你妹妹。为父已经决定狠狠责罚她了,你如今小产,别气坏了身子。”
靳霄冷哼了一声:“父亲快别这么说,若真想责罚,昨天出了事,就该罚了。今早还能全须全尾地进宫面圣?还能在御前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
林擎英的脸色也开始不好看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素来温婉不争的女儿如此奚落人。
靳霄见时机成熟,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苦口婆心地开始规劝道:“父亲莫怪女儿心狠,可妹妹这次,真的是闯了大祸了。父亲您也将心比心,如果易地而处,您失了盼望已久却还没见面的孙儿,您什么心情?”
靳霄示意林擎英坐下说话。继续道:“圣上今早召妹妹进宫,见妹妹毫发无损,便知道林家也是没有什么家法的,能不寒心么?再加上妹妹在宫中这么一闹,圣上对妹妹,对林家,当是怎样的看法?”
说到这,林擎英已经面露赧然之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靳霄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所以,父亲纵是万般不舍,忍痛也要对妹妹施以家法了。就是做样子,也要做给圣上看啊。”
一旁的秦氏听了这话,登时坐不住了,开口就欲为林静娴辩解,抬头却正撞上林擎英写满怒意的眼神,于是只能心有不甘地噤声了。
“家法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妹妹被三皇子拒婚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若再这么下去,以后哪个正经人家敢要她呢?父亲也要为此早做打算啊。”
靳霄说完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林舒曼,二人相视一笑,皆是心领神会。
前世的林舒曼,死活不肯接圣旨,退了与太子靳霄的婚约。那时的秦氏便是这般说辞来说林舒曼的。
林擎英赶紧附和道:“曼儿,亏了你宅心仁厚,不记恨你妹妹,还为她着想。”
靳霄扯开一抹虚弱的笑容:“毕竟亲姐妹一场,都是林家的女儿。只是……”
林擎英见靳霄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曼儿,你这是有什么应对之策了?”
“四皇子五皇子先后夭折,二皇子已有家室,六皇子……好像不太好女风,其他皇子都岁数太小,如此一来,皇上的子嗣之中,与娴儿适龄的,就只剩下七皇子了。”
林擎英正欲搭话,被靳霄抬手阻止了。他继续道:“娴儿对我这个姐姐心有怨怼,其实就是想着我们都是林家嫡女,我可以嫁到皇家来,而她不能。我想着若能促成她与七皇子的婚事,也算是让妹妹舒心了。”
靳霄这一番“肺腑之言”差点把林擎英给说哭了,他继续道:“太子殿下因为娴儿的过失而失去了孩子,本该记恨娴儿和林家的。可他大人大量,不仅没有迁怒林家,还一直来宽慰女儿。昨夜我和殿下说了我的打算,他还同意亲自去求皇上,同意这门亲事。”
靳霄顿了顿,眉毛一扬,看向一旁的林舒曼:“这世上,哪里还有太子殿下这般心胸开阔之人呢?”
林舒曼恨不得登时白他一眼,都病成这德行了,还不忘了夸耀“自己”,靳霄可真够自恋的。
可当着林家夫妇的面,林舒曼只能温柔地抚了抚靳霄的发丝:“曼儿别多想,你现在养身体要紧。毕竟皇上可是下旨了,三个月……”
看着靳霄的小脸上浮现起的尴尬神色,林舒曼心想,哼,还治不了你了。
脸颊上泛起红晕的靳霄赶紧转移话题,对林擎英说道:“父亲如今应该做的,就是让皇上看到林家的悔过之心和诚意,剩下的,太子殿下会我们打点好的。”
送走了林氏夫妇,林舒曼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进宫面圣去了。
她把林家要惩戒二女儿的决心转达给了洪武帝,又如同靳霄那般苦口婆心地向老皇帝痛陈利弊,讲了三皇子拒绝林家的婚事,会给皇家带来怎样的不好影响。
最终,话题转到了让皇帝赐婚,将林静娴许配给七皇子靳邈上来。
洪武帝独自沉吟了许久,最终同意了林舒曼的这个提议。
她甫一从宫中出来,候在宫门口的老管家便上前低语道:“林家那面传来消息了,林擎英正要对二小姐动家法了,想请殿下您去观刑呢。”
林舒曼故作不屑地一挑眉:“他家的家法,为何要劳动本宫去观刑呢?”
老管家附和道:“殿下如今也算是半个林家人,去了也不突兀。再者说这林静娴着实可恨,害了皇嗣,确实应该让她受罚!”
林舒曼见有台阶下,便道:“那好,回东宫,接着曼儿,我们一道去看热闹。”
林舒曼一进东宫,只见削瘦了一圈的靳霄正立在东宫庭院之中,指挥着内侍们搬起东西来。
林舒曼眉头紧蹙,一个箭步冲向了庭院,一边走还一边将披风解下,劈头盖脸地把靳霄捂在了披风之中。而后将他拦腰抱起,直接回了寝殿。
一众宫人都被“太子”脸上的杀气给惊呆了,全部跪倒在地,也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
靳霄疯狂挣扎着,半晌才从披风中露出脑袋,气鼓鼓地问道:“你抽什么邪风?”
林舒曼低沉着嗓子:“你还在小产知不知道,小产的人能这样站在风口么?”
靳霄颇有些意外:“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是真的小产了么?”
林舒曼依旧没有让步的意思,脸上的阴翳更重了:“那你发烧了也不能在风口啊!再头疼脑热的,我可没兴趣再给你喂药。”
靳霄眨着含着秋水的杏眼,语气缓和了不少,娇声娇气地问道:“你怎么越来越像原来的我了?你是不是特别心疼我呀?”
林舒曼猛然被人戳中了内心,感觉有些赧然,于是赶忙别过脸,不看靳霄:“我像不像你不知道,但你越来越娘,是真的了。”
靳霄凑上前,拽着林舒曼的衣角,依旧捏着嗓子,故作媚态地道:“太子殿下,奴家也是想出去晒晒太阳,发发汗,把病赶快养好了呀。”
林舒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我的意思是,你这副身体,之所以会总生病,就是因为缺乏锻炼。我想多走动走动,发发汗,对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