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旭融冷哼一声,径自抬脚就走,不再理会这虚伪的伪君子。
等这叶家嫡出次子一走,朱子然的面色就冷了下来,当着朱子期的面,他一向不屑于伪装,反正这张面瘫脸的庶出二哥一向都与他不对付。
“二哥,你不要太得意了,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叶姑娘不过是受你迷惑才会对你另相相看,假以时日,她会明白谁真对她好。”他中干外强地道。
朱子期冷冷地回应,“那是当然,她又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来谁是真心谁是装的?”
这话几乎严封不动地还给了朱子然,这让他的表情更为狞狰,“二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当初才会去迎接这叶家嫡女,所以争得了这先机,看来二哥真是真人不露相。”朱子然嘲讽地道。
当初那死鬼大哥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顾不上远嫁而来的叶蔓君,想着这女子八成就是守活寡的命运抑惑是给这死鬼大哥殉葬,因而在朱陈氏提出要人去迎接叶蔓君立即来成亲冲喜之时,他装聋作哑,没与这二哥争这功劳。
现在看来是失策不已,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厮地步,让人占尽先机,朱子然满脸的不甘,父王真是偏心至极。
朱子期一眼就能看穿他内心的丑陋想法,“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不过你的心思龌龊,也别把人想成都与你一样。”一跃跨上下属牵来的骏马,“我劝你还是别动太多的歪脑筋为好,这样于你没有半分好处。”
“朱子期,你不是我老子,轮不到你教训我,再说你我出身一样,没有谁比谁高贵,咱们还是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朱子然丝毫不为所动,他一直没想过会输给朱子然这不解风情的木头,此刻更是不愿承认鹿死他手。
“随便你怎么想。”朱子期不屑与他在这儿打口水仗,毕竟他不要脸面,他还要,兄弟不和的话传出去并没有半分好处。
他一勒马缰绳,马儿就撒足狂奔朝前方而去。
虽然兄弟俩的谈话并没有让人听去,但是他们在这朝廷官衙门口面红耳赤地说话模样却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
马大人在听到下属回报之时,用手摸了摸后脑勺,随后挥手让人出去,转头看向一声不吭的方渐新,“方大人也听闻了,你说这汝阳王也有意思,他难道不知道他那提议会让他的几个儿子争得面红耳赤?直接就指一个不就完了?偏还这么迂回,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方渐新放下手中的茶碗,轻轻地敲着椅子把首,“汝阳王的心思确实难以弄明白,不过我来时受过叶侯爷的嘱咐,这叶姑娘的婚事不得不妥善解决,可以说这汝阳王所做的对于叶姑娘来说是有利而无一害,至少她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总比尴尬着好。”顿了顿,他终还是问出了心里记挂的事情,“至于这新世子人选,马大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个问题一直是马大人不想正面回答,撇开朱家第五子,其余两人在他看来都是半斤八两,当然表面看来朱子然的上位对他的好处更大一些,毕竟这人较好相处,但那只是表面罢了,他在此处在任久矣,并不会完全相信朱子然表现出来的那一套。遂他又将皮球踢回给方渐新,“方大人中意汝阳王第几子?”
这不过是随口一问,就他的观察,方渐新更在意朱子然多一点,显然在来的路程中,他与朱子期产生了较大的摩擦,以至于他对这位朱二爷并无甚好感。
方渐新不意外这狐狸把球踢回给他,微微沉吟片刻,“这世子人选要以叶姑娘为重,毕竟事关叶姑娘的婚姻,你我二人的前程都系在叶家这条船上,马大人又何必对下官忌讳森严?”
马大人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叹息一声,“我不是有意为难方大人,只是这人选我拿捏不好,这才要听听方大人的高见。当然叶姑娘的幸福是首要考量,娶了她就代表必要向朝廷尽忠,本来我是属意朱三爷多一点,这人性子温和易相处,相信不会薄待叶姑娘……”
“那马大人还有何顾忌?”方渐新打断他的话,这马大人的话正中他的下怀,朱子期人冷心也冷,嫁给这样的男人,女人怕是一辈子难开颜,“朱家二爷,我不太看好他,他这人不会是女人心目中的良婿。”
马大人见方渐新表明了立场,这会儿他倒不好说什么,本来他就不想直接表态,将来若是看走了眼,朱子然是表里不一之人,那他也可以推卸责任,遂这会儿更是不轻易表态,只一味地模棱两可地应话。
方渐新看他这般圆滑的样子,不禁心下冷冷一笑,这马大人是想把他当枪使,他焉能看不出来?只是他相信自己的相光不会有错,再者叶蔓君的婚事拖得太久于他越是不利,还是趁早把人嫁了,他好回京复旨。
“既然马大人也同意下官的方案,那么下官就写折子上奏为朱家三爷请命。”他不想再与马大人兜来兜去,径自直截了当地道。
马大人仍旧圆滑地回应俩字,“好说好说。”
这次会谈并不愉快,马大人送脸色不大好的方渐新离去,好一会儿这才返回书房,看到夫人马兰氏在等他,他忙道:“夫人来有多久了?”
“我来有一会儿了,只是见到那方大人来找夫君商量事情,这才躲到屏风后头去。”马兰氏道,“夫君为何要这般应付方大人?依妾身看,这朱家三爷确是女儿家的梦中夫婿……”
“都说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信,你是朱子然肚里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看人不能看表面,要不然我们将来如何能倚重叶家离开这鬼地方?”马大人呵斥了这结发妻子。
马兰氏也被自家丈夫的态度弄糊涂了,素日里看丈夫也与朱子然相谈甚欢,怎么背后如此说他?“夫君,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了?那朱子期有什么好的?我怕我们不作为,将来这叶姑娘不为我们铺路,那可如何是好?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孩子们,这么些年怕是都长大到认不出来……”说到这里,心里一酸楚,她抹起了眼泪,就为此,她处处讨好叶蔓君,就差把她当神奉起来。
马大人也知道自己亏欠妻子很多,上前拿过她手中的帕子给她抹泪,“你别难过,这事听我的,我们谋定而后动,就让方渐新代我们打头阵,这样万一我真没看走眼,那朱子然是表里不一,我们正好改弦易张未为晚矣。”
退一步说,有方渐新垫底,更显得他国虑周详,这样一来,将来与叶家接触也能底气更足一些。
马兰氏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那张方脸,她并不蠢笨,这么一细思也能意会出丈夫的用意,恍然大悟地点头之余,她仍难免有些担心,“万一方渐新没看走眼,我们岂不是落于人后?这叶姑娘不是易讨好之人,不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迁怒于我们……”
“不会。”马大人斩钉截铁地道,“这儿女亲事最是不易,你上回硬插那一手,这教训还能受够吗?叶姑娘的心里清楚得很,你要做的不是在我这儿哭诉,而是去探她的口风,看她心属哪个?这汝阳王让她再嫁下任世子,等于是把世子的选择权交到她的手里,这汝阳王绝不是傻子,你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还没这点觉悟?”
马兰氏这回听丈夫说得这么直白,是真真明白自己之前是走近了误区,顿时忙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就去探叶姑娘的口风,不过依我看,她似乎不太喜欢朱子然。”
马大人皱了皱眉头,“朱子期与她结识较早,她情倾这冷面爷倒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这样就好办了,两情相悦的姻缘才是真的好。反正我们借了叶家的东风能离开这里,将来到任的官员受不受得了朱子期的冷脸,那就不归我们操心了。”说到最后,他竟是拨云见雾地大笑出声。
马兰氏转念一些,确如丈夫考量的那般,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仍是制止了丈夫的开怀大笑,“夫君还是别开心得太早,此事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还得细细地再探叶姑娘的意思才是。”
“既然有了努力的方向,就赶紧去办。”马大人催促着妻子赶紧去办事,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呆在汝阳城了,只恨他是大男人,不适合到未婚女子的住处,要不然他就亲自上阵了。
马兰氏忙“哦哦”两声,然后就急色匆匆地离去。
另一边厢的叶蔓君在闺房里面刚喝了两口茶水,就有人进来给她密报,她听了半晌,看了眼那不起眼的嬷嬷,“此事不要张扬出去,先给我盯紧便是。”
“姑娘,真的现在不处理?”那嬷嬷担忧地问道。
叶蔓君把茶碗往矮桌上一放,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暂时不要动,你且出去吧,不要露出马脚打草惊蛇。”
“是,姑娘。”那嬷嬷忙行礼,从另一侧门退了出去,没与叶蔓君的一群大丫鬟碰面。
叶蔓君看着这嬷嬷离去,这才从袖口拿起那支做工粗糙的梅花银簪细细地打量,更孩子气般举着它往窗户处光亮的地方照了照,银子并不透光,但是朵朵梅花还是在窗户处盛开,仿佛置身在光与影营造出来的梅园中。
想到朱子期那一系列的反应,她不禁喷笑出声,从没发现这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原本她还以为他与自家兄长相象,现在才发现两人的区别甚大,她的兄长绝对没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想着想着,她的心情又慢慢转好,把银簪子握在手中按在胸口处,或许前程并不是一如她想象当中那么灰暗,她坎坷的命运也能迎来一丝阳光。
“姑娘?”绣帘奉茶进来,看到叶蔓君歪躺在罗汉床上发着呆,这是少见的举动,不由得唤了一声,接着目光落在那支连她也看不上的梅花银簪上面,眼里有几分怨恨,不知道姑娘喜欢这朱子期什么,一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叶蔓君这才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眼绣帘手中的茶碗,“放下吧。”她边说边把这梅花银簪放回袖口中。
她端着新沏的茶碗了两口,看到绣帘仍旧站在原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还有事?”
绣帘没想到叶蔓君一开口就是生疏的话,以前主子可不这么对她,委屈地咬紧下唇,“姑娘可是讨厌奴婢了?”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胡思乱想?”叶蔓君道,“绣帘,你是因为我抬举了珠帘与水帘,这才心里不舒服的?”
“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姑娘,奴婢哪敢对姑娘有意见?”绣帘忙摆手道,一副急切不似做伪的样子。
叶蔓君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想到自幼一起相伴的缘份,遂语重心长地开口,“绣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可能我用这样的方式敲打你令你难以接受,但我还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对你代表着我还在乎你,若是哪一天我连敲打你也不愿意,到那时候你才该要担心,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