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没有随贝明绯北上,灾情严重那会儿,也是很艰苦挺了过来,而自家奶奶哪怕人在京城也还是指示人不要亏待了他们,不然哪有他们现在活蹦乱跳地活着的场面,这也就是孔姜氏想要用钱收买几个当内应也没能成功的原因所在。
他们受了贝明绯的恩情,自然也会记在心间。
贝申氏与丈夫对视一眼,对这女婿的安排甚为满意,这就是在向外表明自家女儿正室的地位绝不会受影响的表现,尤其是贝聿,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看到自家女婿还能坚守住,心下自然是满意得很。
贝明绯也有不少话想要问丈夫,尤其是关于那孔氏女的事情,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可以用任何的方式来报答孔氏女的恩德,但分享丈夫却是万万不能,这是踩她底线的事情。
忆及林珑在信中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心软的话,她的心又更坚定几分,恩情归恩情,这是两码事不能混来一谈。
“夫君……”
她刚开口,方辩轻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到屋里再说。”
贝明绯点点头,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这会儿沉不住气估计吃亏的会是自己,所以她的脸色还是十分平静。看丈夫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是有异心的样子,不过就算她对方辩有信心,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方辩并没有上前去与岳父贝聿多说话,而是陪着贝明绯往正堂而去,哪知才走了一小段路,就有人步履匆匆地跑来向方辩大喊道,“姑爷,姑爷,我家姑娘又病了,太太让奴婢过来向您通报一声,请您快点去请大夫回来给姑娘看诊,要不然姑娘就会出大碍。”
那丫鬟一股作气将话说完,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那样子真是着急得不行。
贝氏夫妇的脸色一沉,这个丫鬟乱喊的是什么,谁是她家姑爷?方辩是他们家的姑爷。
“女婿,这是怎么一回事?”贝聿沉着脸向方辩明知故问,这层窗户纸无论如何都要捅破才行,所以他也借机问话。
贝明绯的脸色只是稍稍一变就又恢复正常,只有死命抠着裙子的手在打颤,这会儿她知道自己正在努力地克制着情绪,冲动只会毁事,信里林珑如此说。
“爹,你先别急。”她轻柔地道,转头看向丈夫,“夫君,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唤你做姑爷?”说这话时,她的表情温柔,眼神却很冷。
自家丈夫并没有在她到来之前就将那女人打发了,失望不至于,但不悦却是必然。
“阿绯,回头我再详细跟你说。”方辩的脸色此刻已经沉了下来,孔令珍是不是真病了他不关心,但这人毕竟还挂着他救命恩人的头衔,就容不得他马虎处理,不然必遭世人口诛笔伐,他是不在乎,却不想连累妻女。转头朝岳父贝聿做了个揖,“岳父大人,小婿先行去处理一下,等会儿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他脸色阴沉地转身就要离去安排人请大夫,这孔家人越发令人不耐烦。
贝聿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这显示着他正在生气当中。
贝明绯却是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自家丈夫,“夫君,这请大夫之事让下人去办即可,我听闻那孔家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此刻她的身子抱恙,我于情于理都要去看望一番才好,夫君,你说是不是?”
“阿绯,你不要勉强,我自会妥当处理此事……”方辩对于妻子知道此事并不惊讶,叶旭尧知道此事件的详细过程,代表着妻子的好友林珑必然知晓,由她转述,妻子必然就会知道,不过他并不想把妻子卷入这件事当中。
“我不勉强。”她不顾礼仪,当众就挽上丈夫的手臂,“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夫妻是一体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的表情相当坚定,既然她刚抵达对方就给她下战帖了,她还有何惧?她才是正牌的方夫人。
方辩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说服不了她,只能叹息一声,“想去就去吧,不过阿绯,你要谨记一条,无论如何,你才是我最在意的人,其他人的不过是浮云,我迟早会让她消散。”
他给妻子一个保证,让她安心。
贝明绯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想让你知道,无论何事,还有我与你一起面对。”
方辩的心从来没有跳得如此之快,如果这里没有旁人在,他必定要好好抱抱自己的妻子,他之所以在写给她的信中没有提及此事无非就是不想她伤心难过,现在看她柔和的面容,他方才感到真正地安心。
那名之前大唤姑爷的孔家下人见状,忙想溜走先去给太太和姑娘报信,哪知却让贝明绯让人给拦住了,只见贝明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名大丫鬟装扮的下人,“既然你家姑娘现在发病,你且带路,我与我夫君一道儿过去看看,尽尽主人家的礼数。”
“是这个理,阿绯,这孔姑娘既然是女婿的救命恩人,好生款待便是。”贝申氏满意女儿的表现,一句主人家就将厚脸皮的孔家人置于客人的位置,如果还肖想方府女主人的位置,那就真的是不要脸了。
孔家前来报信的大丫鬟哪里会听不出贝明绯这方夫人话中之意?只见她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眼里更有几分急意,被这方夫人给拖住了,她根本脱身无法,此刻只能干着急。
贝聿对女儿的态度也是十分赞赏,泼妇骂街只会将男人推得更远,女儿这招以柔克刚倒是使得很好,“你且去吧,我与你娘就先行去客院梳洗一番,记得别失了待客的礼数。”最后一句话更是声调微微抬高强调了一番。
“爹,我晓得的。”贝明绯忙应声。
贝聿这才与贝申氏在方府管家的带领下前往客院安置,贝明绯与方辩却是转弯前去暂时安置孔家人的另一座客院。
方辩看到岳家这态度,心下更形愧疚,当初同意这门婚事的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不然哪里会惹出这档子事来。
一路上都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惟有握紧妻子的手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贝明绯转头看看他,这才发现方辩也消瘦得厉害,显然失踪这段时间来他过得其实也并不好,也对,连记忆都缺失了,他不着急才怪。
“苏姐儿呢?”方辩这才发现女儿并没有一块儿来,对于未曾谋面的女儿,他早已是记挂得很。
“在京城,我让阿珑帮我看着。”贝明绯柔声道,“孩子还太小了,这路上又不太平,我们这一路也走得磕磕碰碰,不可能带着她上路,等过了年我们回京后,她怕是会喊爹了。”说到女儿方念苏,她脸上的笑容颇为灿烂,这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你当时下落不明,我就自作主张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
“这名儿很好,很有纪念意义。”方辩忙道。
贝明绯笑了笑,“等以后有机会给苏姐儿添弟弟妹妹之时,你再给起名字吧,我们苏姐儿就不换名儿了。”
方辩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他一直就是孤家寡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妻儿,如果再有别的孩子,光是想想那画面,他就恨不得立即多生几个。
夫妻俩的话题都围着孩子转,尤其是聊及小念苏日常的表现,贝明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方辩更是听得入了神,恨不得胁下生双翼,飞回京城去见见宝贝女儿。
在前方被迫引路的孔家大丫鬟不由得面色凄苦,看人家夫妻恩爱的样子,自家姑娘哪里还有机会?她自幼就侍候孔念珍,自然就站在自家姑娘这一边。
很快就到达了孔家人暂住的院子,贝明绯这才停嘴不再提及女儿,面色平常地掀帘子进去,闻到一股药香味,她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姑爷来了……”孔姜氏在看到贝明绯之时,不由得怔在当场,话都停了下来。
床上装病的孔令珍自然也看到贝明绯,没想到方辩的元配嫡妻是个落落大方的美丽女子,她也顾不上装咳嗽,怔怔地盯着贝明绯看。
贝明绯先声夺人道,“这是孔夫人和孔姑娘吧。”点头致意后,她又道,“多得你们救了我夫君,我这当妻子的得感谢你们。”上前笑得温柔地看着孔令珍,“听闻孔姑娘病了,不知道如今可好些?你们是我夫君的恩人,缺什么尽管说,我们夫妻俩一定尽好这地主之谊,让你们宾至如归。”似看不到孔家母女瞬间难看的脸色,她又径自道,“我不在苏州城,也不知道我夫君有没有失了礼数,我在这儿代他向你们赔个不是。这会儿我赶了回来,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女人家总比他一个大男人要细心,所以孔姑娘千万不要客气才是。”
“我娘子说得是,孔夫人,孔姑娘,之前是我待客有失,你们千万别与我计较。”方辩自然明白妻子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所以相当配合地道。
孔令珍听着她这一长串话,神情都黑得不行,她的目的是要让方辩承认这婚事,再说她与方辩拜过天地,就是这方府的女主人之一,哪里轮到眼前的女人说什么待客之道?
孔姜氏道:“这位娘子怕是弄错了,我女儿与方辩已经拜过天地,自然就是夫妻,哪是什么客人?”
她也不惧贝明绯,这个女人好生可恶,一来就给她们母女一个下马威,看来她之前是太轻视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