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顾子夕和他母亲和叔叔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只知道,这个22岁就在自家公司打工的男人,这十年来,走得异常的辛苦,却也异常的成功——不仅将成功的将父亲留下的企业推到发展的最顶峰,还成为日化企业最年轻的,身价50亿以上的企业家。
知道他是顾氏总裁时,他给她的印象是霸道的、独裁的、奸诈的、不近人情的、不择手段的,反正商业上各种与精明狡猾有关的词,都可以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认识他以后,或者说与他开始恋爱以后,他又是温柔的、浪漫的、磊落的、果敢的;一切与好恋人有关的词,似乎也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但是,无论是那个商业上商人的顾子夕、还是这个恋爱里情人的顾子夕,身上总是有一股沉重——他几乎是很少笑的,就算笑,那笑里也带着压抑与无奈。
他的身上,该也担负着很多重担吧:父亲的早逝、母亲的改嫁、妻子长年的生病、企业成长的压力。
这个男人,想来是不容易的,甚至比她还不容易吧。
许诺自他胸前抬起头来,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他带着胡茬的下巴,眼底是温柔的暖意。
☆、chapter099 温柔听他
“子夕,你还有姐姐啊,长得像你吗?”许诺笑着问道。
“不像,我像我父亲;朝夕象母亲。”顾子夕捉住她的手,不许她乱动。只是,她这样一打岔,他要说的话,似乎也觉得没有那么沉重了,当下不由得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
“我母亲嫁给我叔叔,有很多原因。在我父母结婚之前,我叔叔就是我母亲忠实的追求者。只是他,怎么比得上我父亲。我母亲又是心高气傲的,什么都要最好,自然看不上他。所以当然嫁给了我父亲。”顾子夕将下巴搁在许诺的头顶,轻声说道:
“在事业上,我母亲给我父亲很多帮助。顾氏起步最艰难的时候,喝酒应酬、开车送货、坐硬卧出差、陪客户打堆、亲自到店里做导购,什么基础的活儿,她都亲自干。”
“后来,企业有了些起色,她又管市场和财务,公司贷款融资,与金融业打交道;市场策划文案,和电视台谈合同,她都亲自去干;直到企业发展越来越好,各方面都请了职业经理人,她才慢慢只负责财务一个板块。”
“后来公司上市,再不需要她没日没夜的打拼,她便退出了公司管理,回家生孩子。这一生,就是两个,这一带,就是五年。再没过问过公司的管理、也没过问过公司的营运;只专心做一个妻子、母亲。”
“你母亲很好啊。”许诺轻轻的回应着他。
“是啊,我父母的感情也非常好。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两个分开,从来没有超过两天。每天晚上一起回房,每天早上一起起床。出差也向来在一起。我父亲每天晚上都会为我母亲冲一杯牛奶,十几年如一日;我母亲每天早上都会帮我父亲挤好牙膏,十几年如一日。”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除了为工作的事情,会偶有争执外,我几乎没有看到他们吵过架。”说到这里,顾子夕的声音不禁有些黯淡下来:“后来有一次,他们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那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吵架,几乎是天崩地裂的。那次以后,他们分居了有半个月;那也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分开超过两天。”
“当然,一共也只那一次,后来再没吵过。但他们之间明显就沉默了,虽然半个月后,他们又搬到了一起,但再没以前的默契和谐。我父亲还是坚持每晚为我母亲冲一杯牛奶。我母亲,却再没有在早上为他挤过牙膏。”顾子夕沉默着,似乎在回想着那些年的境况,又似乎在追忆那失去的温暖。
许久之后,他才低低的说道:“后来,我父亲就病了,这一病,就是癌症。”
“子夕,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们有时候或许是真的不懂的。”许诺轻轻抬起头看着他,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说话。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顾子夕拍了拍她的脸,继续说道:“我父亲在癌症中苦苦挨了两年,这两年她也尽心,他们之间,似乎又回到那次吵架之前的状态。”
“但我知道我父亲不开心,病中的他,从来都没有笑过。就算我母亲逗他、求他,他也没有笑过。”
“他走的那天是冬天,天气很冷,却没有雪。我和朝夕都没有哭,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知道他去世其实是一种解脱——无论是身体的,还是感情的,都解脱了。”
“子夕,要不咱们明天继续再说吧。”许诺仰起头,看着他沉闷的表情,有些心疼的说道。
“我父亲去世后,她也尽心的打理着公司。当然,顾东林也是在公司任职的、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后来,只过了一年,她就嫁给了他。”
顾子夕低头看着许诺,沉沉的说道:“我和朝夕在她结婚的时候,反而哭了。对她,有怨、有恨、也有失望。”
“或许,她有别的苦衷,你和你姐姐都不了解呢。”许诺轻声说道。
“是啊,她的苦衷就是怕我和我姐手中的股份被顾东林夺手,她嫁给他,和他约定,我在公司工作十年,他不许有任何的动作。”顾子夕冷笑着说道:“只不过,你以为她真是为了我们?她不过是为了心安而已。”
“子夕?”许诺听见他声音里如此冷冽的恨意,不禁有些吃惊——那是他妈妈呀。
“你知道吗?她和我爸吵架的内容——”顾子夕停顿着,沉沉的看着许诺,看着她温和面容、还有她清亮的眼神,他慢慢的说道:“和顾东林有关。”
话题,一旦说出口,他便再无之前的顾虑与沉重,只是收起眼底的痛,淡淡的说道:“你知道吗,她决定嫁给顾东林时,顾东林的妻子正怀着第二胎,因此流产、因此离婚。”
顾子夕放在许诺肩上的手,无意识的紧握起来,捏得她生生的发疼,他却只是不觉:“她亲自带我和朝夕长大,我们的感情很深,她一直是我们最敬爱的妈妈。”
“可是,那一天,我亲眼看到那个平时温柔的女人,在我面前浑身是血、痛苦欲死。”
“许诺,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是我不理解一个女人的寂寞,还是她实在是太耐不住寂寞?我心目中的母亲是又漂亮、又高贵、又能干的。不是她那样的。”顾子夕伸手从窗头摸出烟,点着之后,猛抽了起来。
“子夕,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许诺转身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轻声说道。
“许诺,这些事情,我在心里压了很多年。每次我想起那个拉着我的手,不许我冲出去打人的女人,一身是血的倒在我的身边,我心里就很难受。”
“许诺,这么多年,我们同处一个城市,我却从来不敢去看她。她勇敢的选择离婚、她高贵得不屑于去破坏她们,但她却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身体的健康。”顾子夕猛抽着烟,直到许诺有些忍不住的咳起来,他才掐灭了烟蒂。
“你去梓诺房间吧,这里烟味儿太重了。”顾子夕坐起来,对许诺说道。
“不用呀,男人味儿和烟味儿总是在一起的。”许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其实,在我很难过的时候,我也想抽烟,只是学了几次,都没有学会。子夕,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要不你教我吧?”
“不许!”顾子夕气得用力的拍掉她伸过去拿烟的手,粗暴的说道:“你喜欢烟味儿,我就让你闻个够!”说着,便低头狠狠的吻住了她——让他唇间浓重的烟味儿,全然的渡进了她的唇里。
许诺轻叹着,伸手柔柔的圈住了他的脖子,柔柔的回应着他这个带着苦涩、带着发泄的吻。
……
“许诺,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和我说。不许学抽烟,听见没有?”许久之后,顾子夕喘着粗气松开了她,看着她红润的脸,低声吼着。
“知道了,不是没学会吗,被呛得都吐了,再不学第二次了。”许诺笑着,用手揉了揉被他吻得发麻的唇,轻轻的说道:“烟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好,我要去刷牙。”
“你敢!”顾子夕气恼的圈紧了她,不许她动。
“我本来还想吻你来着,可又怕你唇里的烟味儿,这可怎么办呢?”许诺看着他笑着。
顾子夕也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
半晌,对视的两个人才情不禁的相对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