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曲水花廊时,罗氏正坐在凉亭里跟府中一帮女人喝茶闲聊。眉心趾高气昂,无视而过。众人皆一愣,罗氏正要出声叱责,又看见尚玉衡阴沉着一张脸,继续无视走过。
罗氏怒不可遏制,“目中无人的狗东西!什么玩意!”
“娘,别生气。”尚月芙冷哼,“看他们能得意到几时!”
只有小罗氏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阴恻恻道:“哟,早上还郎情妾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半天不见,又闹翻了吗?咯咯咯……还真是有趣呢!”
罗氏神色微变,望向小罗氏,眼珠子飞快转起来。
眉心跑回房中,将房门拴上,身抵着门扉大口大口喘气,心绪稍宁。
可一静下来,心中的欲念却更如猛虎般呼啸而出。方才在马车上,她竟忍不住想扑上去,一把撕开尚玉衡雪白整饬的衣领,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
她一定是疯了!
不多时,鲁氏与喜鹊坐着另一辆车也赶回来了。
“小姐,我……”喜鹊兴奋冲进来,刚要开口。眉心沉着脸打断,沐浴,焚香,换一身素净的衣裳,取出放在床头妆奁中未来得及送出的菩提子佛珠,盘膝坐到窗下的榻上,闭目念经。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喜鹊:“……”
午后,拜访纷至沓来。
先是三夫人白氏命贴身丫鬟清浅拎着酸枝缠莲纹三层食盒过来,请眉心品尝点心。
敬茶时眉心向白氏讨要点心,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未放在心上,可当她打开最上面一层的食盒时,眼前顿时一亮,再抽出下面两格,就足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了。
第一层是桃花酥。
第二层是做成各色花形的水晶桂花糕。
第三层碧色小碟子中,一颗颗硕大的露珠静卧在鲜嫩的莲叶上,水珠中包裹着的樱花含苞待放,饶是她这等嘴叼的吃货也从未见过这般赏心悦目的点心,若不是露珠上袅袅甜香温热扑鼻,她倒以为是水晶雕琢的珍品。
清浅见眉心一直盯着点心看,却不动,惴惴道:“都是夫人亲手做的,奴婢不过跟着打打下手。”
“哦。”眉心想到前世她竟看也不看就将这么好的东西扔了,真真暴殄天物。
清浅愈发不安,夹起一块放到嘴里,急切道:“二少夫人放心,这点心都是干净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太漂亮,不忍心下口。”眉心羞赧,小心捏起一颗放入口中,甜滑软糯,口齿噙香。白氏此人,虽懦弱,却是个极有风骨的女子。别人对她一点,她必会竭力补偿。小小点心,足见用心之诚。这样的人,值得真心相交,而不是施舍怜悯。
看来药铺之事,得从长计议。
眉心让清浅回禀白氏,就说她半个时辰后到浣溪阁,登门答谢。
浣溪阁前世她去过一次,急匆匆将礼物一丢,便避瘟疫般逃了。
现在想来,实在惭愧不已。
眉心想了想,决定也亲自下厨跟鲁氏学做了几样简单的点心。才开始和面,喜鹊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不得了啦,清浅被人给劫持了!
眉心吓一跳,忙问:“人在哪?”
“就在沧浪院门口!”
这话听起来荒唐,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沧浪院打劫?
眉心不及多问,手也没洗便急匆匆跟着喜鹊来到沧浪院门口一看,愣住了。
清浅确实是被“劫持”了,而且是被一大帮男人团团围住。中间一个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家伙拦在在清浅面前,嚷嚷着让清浅嫁给他。清浅满脸通红,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眉心看了一会儿,察觉出不对劲。为首的那人她认得,叫罗山,罗氏娘家一个远方亲戚,在尚府作门房。之前她发赏钱时,就是这个家伙闹得最凶。若是罗山真想娶清浅,就应当正而八经请媒人到浣溪阁求亲,而不是跑到沧浪院门口堵住人家小姑娘闹事吧?
大楚风气虽开放,却也没开放到众目睽睽之下逼婚的地步吧?
眉心又想到晌午回府时她没搭理罗氏,依着这女人的脾气必不会善罢甘休的。罗氏刚在她这里吃过亏,定不敢妄动,就故意派这罗山玩杀鸡儆猴的把戏?
不得不说,眉心真相了。
这罗山本就对清浅有意,无奈人家姑娘根本瞧不上他。经罗氏三言两语一撩拨,这条狗便颠颠跑来闹事了。这府里他唯一忌惮的就是尚玉衡,事先他派人盯着,确定尚玉衡与茂林已出府,沧浪院里只剩下几个老弱妇孺,这才敢肆无忌惮地跑到沧浪院门口来闹。
“住手!”眉心冷脸呵斥!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这罗山再横,谅他也没胆子真敢动她。她好懊悔当初没多从家里带人过来,这样的恶狗就该往死里打!
罗山那帮人不仅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直将清浅逼到墙角,竟开始动手动脚了!
眉心气得手脚发抖,“罗山,再不住手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哟,是二少夫人呀?”罗山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这丫头是浣溪阁的人,人家主子都不管,您操什么心啊?再说了,老子瞧上她,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嗷~~”
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传来!
罗山正得意呢,谁料半空中飞来一团烂泥巴,不偏不倚狠狠砸他一脸。
这边喜鹊一手握着泥团,一手掐腰骂道:“畜生,再不住手姑奶奶对你不客气了!”
罗山推开众人,嗷嗷叫要冲过来,眉心挡到喜鹊面前,冷冷看着他笑,“怎么,要跟我动手?”
罗山顿住脚步,满是泥污的脸上狰狞凶狠,拳头紧握刚抬起来,突然斜冲过来一个身量矮小瘦弱的男人,飞起一脚竟将小山似的罗山踹退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一帮人全吓傻了!特么那人是谁啊?看起来还不及罗山的胸口高,竟……竟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