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2 / 2)

大女儿的手,在她指甲缝里,发现了木炭,而且您大女儿还洗过手,毕竟年纪小,考虑事情没那

么周道。手是洗干净了,可这指甲缝里却没洗干净,小女儿的手,干干净净,感觉不像碰过木炭

的样子。我只是把我看见的告诉您,至于您怎么想,那还是看您···”还好,有惊无险,老妈

没有吞炭,把木炭含在嘴里,或多或少会有些杂物随着口水吞咽下去。就这样,外公把老妈留在

了医院,让她住院观察几天。当天就把苏洁带回家,一顿暴打,把外婆给吓坏了,外婆死死地护

住苏洁。外公生气的对外婆说,要么外婆一个人去医院守夜,要么他带着苏洁一起去医院守夜。

外婆心疼的边哭边吼外公,说他残忍,没爱心,可是外婆没办法,家里的大事都由外公做主,为

了不让苏洁吃亏,外婆选择去医院守夜。外婆走了之后,外公就把苏洁关在门外一晚上,让她站

着,不许睡。等外婆第二天早上回家,发现苏洁站在外面,旁边还有撒尿的痕迹。苏洁看见外婆

就死命的哭,外婆得之详情进门之后,哭天喊地,指责外公把一个七岁的孩子关在门外一晚上,

还是冬天,小孩连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有,批判外公没人性,要去外公单位闹事。外公说,现在不

给苏洁一个教训,长大了那还得了?苏洁是你女儿,苏曼就不是你女儿了吗?要闹赶紧闹,最好

把全家人都闹死。外婆听到这话,不敢继续闹下去,悲叹自己的命不好,嫁给一个心狠手辣,不

讲道理的人。

“为什么外婆如此偏袒苏洁?”

“外公去苏联留学后,外婆独自一人生下苏洁,抚养苏洁,直到四年后外公才回来。”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是非不分啊。所以是因为这件事,外公才说苏洁和外婆一样坏?”老妈

摇摇头。当年正处于□□时期,外婆聪明,却很狡诈。她想着外公在苏联读书,为了外公的安

全,也为了自身的安全,透过外公的一位兄弟,写了一封信给外公,让外公这段时间千万别回

来,能多晚回,就多晚回。外公的回信地址,也是写的那位兄弟的家庭地址,因为外婆骗他说寄

到这,安全。没过多久,□□就找上门问外婆,外公是不是在国外,为什么不回来?是否和外

公还有联系?然后在家里一通乱砸,说要找出反党,反国家的文件,物件等。外婆极力否认自己

与外公有联系,从来没有收到关于外公的任何书信,那些人把家里搞得稀巴烂,什么也没找到就

走了。可他们三天两头的会上门,以查找物件的由头,砸家里的东西。后来那位兄弟被人举报,

说他经常收到从国外来的信件。这位兄弟讲义气,没有把外公供出来,兄弟的妻子不忍心自己的

丈夫被关在监狱,于是向上级举报外婆,说那些信都是外公寄给外婆的,他们一家是被外婆给欺

骗利用了。上级找到外婆询问这事,外婆死不承认,说这是陷害。外婆平安无事的回来,那位兄

弟却死在了监狱。具体细节,老妈也不是很清楚,大致就是这样。外公从苏联回来后,才知道这

件事,铁了心的要和外婆离婚,说她蛇蝎心肠,是毒妇。把别人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毁了。

后来是外曾祖父出面劝说安抚,让外公不要意气用事,□□还没有结束,再闹下去,全家都不会

有好日子过。自从那位兄弟被抓进监狱之后,房子没收,一家老小全被赶出了房屋。外公私底下

花了好长的时间,偷偷摸摸的询问调查,才找到受害者的家庭。刚见面的时候,对方就把外公打

了出去。外公没有气馁,不管他们接不接受,每次外公去对方家的时候,都会带上食物和钱。渐

渐地,或许是因为生活所迫,对方接受了外公的资助。就这样,每月的资金资助一直到对方女儿

结婚,生孩子。

“其实你外公没多少存款,省吃俭用了一辈子,从来不干行贿受贿的事,领的都是政府发放的工

资,还要贴补那位受害者的家庭。就算对方的女儿生孩子了,那孩子过生日,过年,外公依旧送

红包过去。”

“他们原谅外公了吗?”

“早就原谅了,对方的女儿,小学到大学的学费全是外公出资的。我还见过那位阿姨,我们在一

起吃过饭,喝过茶。阿姨说,那是那个时代造成的悲剧,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不要相互记恨,

还劝外公不要再为这事记恨外婆。”

“这位奶奶好善良。”

“是啊,他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不然当初怎么就会答应外婆的请求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外婆原来是一个如此阴险狡诈的人,难怪外公会说出这番话。”

老妈叹口气,说:“你外婆还觉得委屈,她说这么做是为了守护这个家,为了活着,精致的利己

主义者。”

“外婆的爸爸不也是这样吗,从姓吴改成姓叶,全家改姓,也是为了活着。”

“我希望无论你今后遇到任何事情,一定一定,不要害人。”

“我不会的。”

“不是妈妈不相信你,妈妈也不能陪伴你一辈子,你没有我坚强,我担心将来你遇到什么事,扛

不住了,就变得和外婆一样,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知道,我不会的。那位奶奶他们家,现在过得好吗?”

“还不错,女儿在大学教书,外公去世的时候,他们全家还一起为外公送终。”

“对了,苏洁后来有没有再欺负你?”

“有啊,我记事开始,会说话了,就会告状了,告了几次状之后,她就不敢欺负我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啊?”

“不知道,可能是小孩子之间的嫉妒吧。”

“那也不能把木炭放你嘴里啊。”

“好了,不说她了,反正她现在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她住她的美国,她不再是我们苏家人,

老死不相往来。”

“外婆现在住哪?”

“回家了。”

“哪个家?是大院还是我们之前的家?”

“我们的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外公去世,女儿跑路,女婿坐牢,她怎么可能回大院。她那么要

面子的一个人,大院里的那些爷爷奶奶们,每天没什么事干,成天张加长西家短的,外婆哪受得

了。再加上,外公生前拒绝搞裙带关系,也不替人办事,得罪了不少人,盼他死的人多

了。”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是什么世道?就因为不作恶,所以就要被诅咒?”

“你将来进入了职场,就会知道职场的可怕了。我要是不给外公喝那杯茶···”老妈又开始内

疚了。

“妈,你别这样想,苏洁要是不跑,当场留在来,哪怕打个120,事情也不会发生成这样。外公

的去世与你无关,你别再自责了。苏洁在美国吃香的喝辣的,她会自责吗?外婆现在估计算是彻

底对苏洁失望了吧。”

“哼,你外婆还担心她在美国受苦。”

“天哪,她真的是眼瞎心也瞎。”

安慰得了老妈,却安慰不了我自己。今晚是一场无眠夜,我明白这不是由于倒时差的关系,

而是太过于悲痛,相信老妈现在也是如此。外公不在家,老妈又搬进了客房,躺在那张床上,不

知老妈失眠了多少个夜晚,内疚了多少次。我好想知道在我去美国之后,外公还有没有和老妈谈

论过我。他有没有什么话是想等我这次回来,等我回来,当面告诉我。越想越清醒,越清醒就越

想知道。可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扰老妈,只有等她明天下班回来之后,再问她。回家之前,我还幻

想着将来毕业,老妈和外公以及天宇,他们会在一起参加我的毕业典礼,那画面是多么的美好

啊。一晚上没睡,头痛欲裂,听见老妈出门上班去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给天宇发了一条消息报

了一声平安,昨天把这事都给忘了。来到餐厅,看见桌上放着零钱,是老妈给我买早餐的钱。我

看了一眼客厅,如果外公还在的话,他现在一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见我起床后,会对

我说,餐桌上有什么有什么,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好难过,为什么他就这样死了呢?他到底做错

了什么?他没有错啊!他为了替外婆赎罪,而认罪了一生。可外婆和苏洁,这两人从来没有为自

己犯的错而认罪。她们反而比外公活的更快活,更长久。两百多平方米的精装豪宅,现在只剩下

我和老妈两个人。林老头出去旅游了,也不知道跟谁混在一起。自从老妈离开了他的公司,就再

也不管他的任何事。他不在家也好,省的在家里闹的让人不得安宁。只是现在不一样的是,我突

然感觉好冷。虽然以前这个家,只有老妈,我以及林老头,外加张阿姨,我都没有感觉像今天这

样冷。关上中央空调,人才稍微的暖和起来,这可是暑假啊,我居然觉得冷。

“你早上没有下楼买早餐?”

“没有,不想下去。”

“那你吃的什么?我见冰箱里的剩菜,你也没吃。”

“我看见冰柜里有速冻饺子,我就煮了一些。”

“你这样可不行啊,在学校里也是这样?一日三餐没有按规律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

好,哪有精力学习?”

“我在学校吃的可好了,不用担心我,倒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我怎么了?”

“我感觉你今年瘦的厉害,多吃点。”

“夏天,吃不了多少,你知道我向来都胃口小。”今年的老妈和去年的老妈判若两人,以前的她

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中气十足,动作敏捷,和她在一起,总是被她催逼,不停地说快快快!现在

的她,做事缓慢,讲话也是轻声细语,吃完饭还会坐在凳子上发一会儿小呆,再慢慢地站起来。

外公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是如此的巨大,希望时间能够缓解她一切的伤痛。

“妈,我走之后,你和外公有没有谈论过我?他有没有什么话是想对我说的。”

“有啊,真想听?”

“不会又是我和天宇的事吧。”

“是。”

“哎,你说吧。”

“我和外公都觉得你们不合适,他是一个有攻击性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说好听点,就是有进

取心,目标明确。说不好听的,他就是第二个姨伯,什么都想要,永不知足。”

“他和姨伯不一样,姨伯会害人,他从来不害人,他还一直在帮助别人。他很努力,一直向上

爬,牺牲的是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姨伯是牺牲别人。你知道他为了考试有多拼吗?为了让自己保

持体力,每天都要去健身房锻炼···”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进入社会,等他进入了社会,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或者为了去抢夺某种

利益,到时候他想干什么事,我还真不好说。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所以我不勉强你。你要想

和他在一起,你们就继续。我不是外婆,将来你和他要是相处的不愉快,分开就是,回家!有我

在!我那房子就是给你买的,就是留给你,如果万一你将来的老公对你不好,你可以回你自己的

家,没必要和对方纠缠不休。覃天宇暑假回吗?离开学校后,他现在住哪?”

“他不回,他说他找了一份工作,不过不在纽约,在纽约旁边的一个小城市,开车大概一个小

时。”

“哦?他不住纽约了?”

“他住啊,在皇后区租了一个单间。”我怕老妈担心我会和天宇同居,为了让她安心,我继续

说:“开学后,学校就不让我用琴房了。所以我得买一台小竖琴,放在宿舍。”

“为什么不让你用?”

“还不就是那个老女人搞事。”我把前因后果向老妈描述了一遍。“幸好,我现在弹的是小竖

琴,如果是大竖琴,宿舍肯定放不下。”

“你室友同意吗?”

“爱伦她很好的,她不会有意见。”其实在纽约有合租的公寓和单人间,租金低于学校里的学生

宿舍。可是我算了一笔账,排除交通费,加上其他的水电网费,因为有的房屋是不包括这些东西

的。这样算下去,还不如继续住在学校,尤其是省掉了花在路上的时间,而且还安全。

“行,等你开学后,我把钱给你汇过去,你去了学校之后赶紧把这事给办了,不要拖延。”这种

语气,才是我熟悉的老妈。

“外公除了说天宇的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有聊过你将来就业问题,他希望你无论干哪种行业,都不要当官。如果你将来进入了高校当老

师,别想着要争当什么系主任,书记,副院长,院长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当好你的老师,刚好你

手头上的事,就可以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要当什么官。”

“有的人想当,你就让他们去,千万别参与。你外公在官场干了一辈子,能够说出这番话,就能

够想象到,人一旦有了某种权利,要想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得有多难。你没有外公的智

慧,没有我的勇气,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平民小老百姓吧。”

“放心好啦,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和别人争过抢过?”

“我只是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