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为鬼书 松溪 2706 字 2天前

梨花凝眉思索,喃喃自语:“或者更像塞了一堆破布绫烂棉絮,”她缓缓抚摸自己的面孔,口,鼻孔,眼眶,耳洞,略略疑惑,“从这些有窟窿的地方,能塞进去东西么?”

夏芩:“……”

实在与这货无法交流,夏芩直接从袖中摸出一朵莲花,道:“现在你也自由了,此间多留无益,我送你去超度吧。”

梨花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顿时慌张起来:“刘郎,我的刘郎呢?”她急惶惶地朝那间柴屋飘过去,夏芩紧随其后,柴门洞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堆积的木柴,还有一方土炕,梨花穿过木柴,扑到炕上,哀哀切切:“刘郎,刘郎你在哪儿呀?你的梨花找你来了……”

夏芩:“……”

哭了一会不见回音,夏芩凉凉道:“我在这里从未见过你那所谓的‘刘郎’,说不定人家还活着,要不就是早已经轮回了。”

梨花回过头来,泪眼婆娑:“不,我的刘郎不会那么无情,他一定像我一样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突然流着眼泪跪到她的面前,乞求道,“求仙姑帮我……”

夏芩吓了一跳,她一辈子也没受过别人如此大礼,连忙做出扶起她的姿势,神色郑重道:“好,我会尽力。”

那边厢,周知府已经勒令衙役把刘春林和尸体分开,沉着脸问了几个问题后,便令衙役把他捆住,带往府衙。

虽然人家挪动的是自家妻子,葬在了自家院子,貌似还对妻子有很深的感情,并非存心亵渎,但这种把妻子的尸体做树肥的行径······

真是怎么看怎么骇人,所以众人只是噤若寒蝉地远远围观,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说一句话。

周知府的脸色很不好,一半是因为味道熏的,一半是因为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结果,亵渎死尸,呵呵。

夏芩犹豫了片时,走到了江含征身边,悄声告诉他几句话,江含征快速转给周知府,周知府目光一跳,立即下令:“把那间柴屋中的土炕挖开!”

地上的刘春林闻言突地弹跳了一下,被两旁的衙役紧紧摁住。

刘春林跪在地上左右挣扎,浓郁的腐尸臭味从他身上传来,实在是臭到了一定的境界,两边的衙役兄弟一边干呕一边捂鼻,还要分神来制服他,因此很不耐烦,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刘春林顿时委顿在地。

周知府看着他的反应,无声冷笑。

室内的柴木被移去,里面的土炕很快被挖开,明亮的阳光从门窗内泄入,卷起尘土飞扬。

有一瞬间,现场很静,骇人的静。

四周所有的一切杂乱都成了噩梦的背景,人们眼睁睁地看见,在那被挖开的土炕中赫然蜷缩着一具干尸,他的身形已经皱巴干缩得仿若一个孩童,面目严重扭曲,就像午夜梦回时的恐怖画像,眉目犹在,血肉尽失,只剩下裹着一张皮的骷髅……

人群顿然大哗。

夏芩身旁的梨花女“嗷”的一声,吓得夏芩浑身一颤,那女已经一道箭影跳进夏芩的莲花。

少顷,弱弱的声音从莲花中传来:“仙姑,我还是听你的话,去超度吧……”

夏芩:“……”

所谓真爱,都是浮云啊……

想起刘春林拥抱腐尸的举动,再对比此女犹如逃跑的行为,她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现场又现人命大案,周知府索性连府衙也不回了,当即命人搬来桌椅,现场审起案来。

仵作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验尸完毕,向知府大人呈报结果:“因为炕内干燥,所以尸体保存完好,头部有凹痕血迹,显然是重物击打致死,是致命伤。”

周知府狠狠地一拍桌案,朝刘春林大喝一声:“尔等刁民,还不把你行凶杀人之事如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官大刑无情!”

微风簌簌吹过,带着寒冬的萧条与肃杀,而比那寒风更萧条更肃杀的是那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他问那人:我自问平日从未亏待于你,你为何却要做下这等事羞辱于我?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叔父饶命,是小侄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求叔父念在同族骨亲的份上饶小侄一条狗命,实在是婶母先挑逗小侄的,小侄没把持住才……

怒意瞬间狂涌,他红着眼,一把抓过案上的烛台朝那人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刘春林的声音很静,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带着一股冷血的自持,就像他不动声色地把尸体封进炕内,就像他拥着妻子在那张炕上夜夜交欢……

当朝律法,对奸·情的处罚很重,就算本夫当场杀死了奸夫淫·妇,也不用承担罪责,就算不是当场,最多也不过廷杖而已,刑法大减。

周知府沉吟了,他发现绕来绕去,怎么都绕不过这个刘春林。

而这个人,却是他心中最大的问题。

莲花中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是痛悔,还是悲伤?夏芩无法分辨,她忽然想起梨花魂体的异样,而这种异样往往也表明该魂生前遭受过某种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对待,比如当初的找厕君。

她想了想,走到江含征身旁,低声告诉了他。

江含征不动声色,立即招了仵作,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又为女尸检验了一遍。

这次检验得非常仔细,眼、耳、鼻、口各个细查,最后,在女尸的一只耳眼中,掏出一团还未完全腐烂的棉絮。

江含征细细思索,目光霍然一亮。

仵作迅速绕到周知府的身后,对他耳语片刻。

周知府定定地看着低下的刘春林:“奸夫是你所杀,那你的妻子呢,把你如何谋杀你妻子的从实招来!”

刘春林微微一震:“我妻子是病死的,左邻右舍皆知,大人可以详查。”

周知府勃然大怒:“大胆刁民,你妻子分明是被你害死的,你若再敢欺瞒,立即杖毙!”

这不是威严的公堂,目力所及无不是一片阴惨惨悲戚戚的气氛,有人不忍,有人震惊,有人惋惜……

还有两个女人流着含义不同却同样虚幻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