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阳郡主就在含元殿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大理寺卿于嘉慕入驻东宫之后,今天提审一个证人,明天查看一下现场,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皇帝也不催促,就任他优哉游哉地查案,沈沅钰却看明白了,这位用的是一个拖字诀,想把这个案子拖到个不了了之。
要知道当天在扶荔殿中发生的一切,多有宗室贵妇贵女亲眼所见,想堵住这么多人的悠悠之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是于嘉慕最后的调查结果太离谱,他也受不住舆论的压力,所以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一个拖字诀。
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沈沅钰也没指望这位能给自己一个公道,就将他丢在一旁不去理会。每天还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三皇子那边的消息。
这一天,太医院将宝珠送了回来。宝珠虽然背叛了她一次,可毕竟事出有因,沈沅钰也没有真的因之受到伤害,对她也并无多大恨意。想了想,还是领着几个大丫头去了宝珠养伤的院子。
因为皇帝亲口发话叫太医院好生救治宝珠,太医院的人不敢怠慢,各种名贵的药材流水般进了宝珠的口中,总算保住了宝珠的一条小命。如今她的病情稳定了,太医院就把她送回了沈家。
不是太医院舍不得那点药材钱,实在是那帮太医老奸巨猾,不愿意承担责任。沈沅钰在外头下人们住着的裙房单独拨了一个院子给宝珠一家子居住。沈沅钰到了的时候,宝珠的爹娘带着两个半大小子等在门口,看见沈沅钰一家子全都跪了下去。
宝珠爹叫了一声:“罪民匡宁携全家叩拜文安县主,谢文安县主不杀之恩。”
宝珠对沈沅钰做了那么多事儿,反而是沈昀把他们一家子从长沙王府的人手中救出来的,后来沈沅钰在大殿上亲口为宝珠求情,请皇帝派太医医治,这样的以德报怨。宝珠爹娘都是读过书识礼仪之人,对沈昀父女自然是千恩万谢。
沈沅钰就让几个大丫鬟将几个人扶了起来。温和地道:“宝珠怎么样了?”
匡宁见沈沅钰如此,越发地为宝珠曾经做过的事而感到羞愧。“人已经醒了,现在每天还在用药维系着,太医说想要下地行走,至少还要三个月。”
沈沅钰点了点头,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何况宝珠这样的伤势。想来能够捡回一条小命也算她命大了。
匡宁道满脸惭色:“宝珠对县主做了这么多恶事,县主还不计前嫌地来看她,小的真是铭感五内,羞愧万分。”
沈沅钰笑笑,“这件事的是非对错,也是一本糊涂账,咱们也不必再提。不管怎么说,宝珠总是救过我好几次的人,就冲这个,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顿了顿道:“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宝珠吧。”
匡宁就领着沈沅钰和彩鸾彩凤金灵几个进了宝珠的屋子。刚才沈沅钰见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帖帖的,就知道宝珠娘是个勤快人。果然见宝珠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宝珠正躺在床榻上,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宝珠听见人声,吃力地张开眼睛,就看见沈沅钰正站在自己的床前。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小姐,您来了!宝珠,宝珠对不起您!”
这段日子,宝珠一直承受着良心上的巨大谴责。一边是待她如同姐妹一般的小姐,一边是娘老子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她不得不屈从于湖阳郡主的命令,干了不少对不起沈沅钰的事儿。
沈沅钰笑着在她的床边上坐下。“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宝珠擦了擦眼泪,道:“太医说坚持用药的话,再过上两三个月就可以下地了。”
沈沅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只管好好养伤,一切都等着养好了身子再说。”
宝珠见她如此,那眼泪越擦越多。“小姐这样对待奴婢,奴婢却背叛了小姐,现在真是羞愧无地。”宝珠道:“只求奴婢伤势养好了之后,能重新回到小姐身边伺候,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大恩。哪怕作一个洒扫的三等丫头,奴婢也甘之如饴。求小姐千万成全宝珠的这点儿心思!”
沈沅钰还没等说话,就有人忍不住冷哼出声了。
宝珠抬头看着彩凤,脸色惨白:“彩凤妹妹!”
彩凤牙尖嘴利地道:“可当不起你一声妹妹!咱们两个平素最好,我从不曾对你有丝毫防备。可谁曾想,你竟然将我荷包中的正天丸换了,就算你要害我我也不绝不会这么恨你,可是你利用我去害小姐……”说到这里彩凤眼里泛出了泪花,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那种伤痛真的难以形容。“小姐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你,我却绝不会原谅你的!”
宝珠哭道:“我做了这样畜生不如的事,也不敢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补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