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仪扶着她坐下,笑道:“嗯,大家都会否极泰来,皇后娘娘您也是,我如今住在我姑妈家,您若是不嫌我烦,我便时常过来陪你。”
田皇后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周婉,连声道:“好,好,你与婉儿都陪着我。”
田皇后又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陆士仪道:“母亲在眉州,一切都还好。”
田皇后道:“你父亲是极难得的人才,却不受咸安帝的重用,现今皇上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待皇上召用你父亲,说不定我还能与你母亲相聚,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若是有机会能见到昔日的密友,也算了却一番心愿。”
周婉忙说:“皇上待您至孝,您还有好多福气没有享完呢,您好好保重身子,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田皇后被她哄得开颜,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田皇后累了,就服侍她躺下,然后轻轻地出了门。
周婉带着陆士仪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屋,她就进京抱着陆士仪,眼泪掉下来,“士仪,士仪,真好,我们还能见面。”
陆士仪鼻子一酸,“我也很担心你,你没事就好。”
周婉道:“幸好你离开东京时,劝我早做打算,我才能逃出来,只是晖儿被我娘家人带到了乡下避祸,如今下落不明,我很担心他。”
陆士仪分析道:“晖儿跟着你的家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对了,皇上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
“应天府里正在筹办这事,应该是简单办一下吧。”
“等皇上登基的事情昭告天下后,你的父母知道后,定然会护送晖儿来应天府,你现在急也没有用,先安心地等待。”陆士仪劝道。
周婉愁眉不展,“但愿如此,皇上的长子与两个女儿被金人掳走,只剩下晖儿一个,希望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一定不会的。”陆士仪笑道,“周姐姐,你想开些,等晖儿来了,我带着廷璇过来,让小姐姐跟他一起玩。”
周婉忙说:“好,廷璇乖巧可爱,我也有好久没见她了。”
赵策现在的身份是一国之君,已经不是昔日的闲王,陆士仪忍不住提醒周婉,“周姐姐你须多多关心皇上,他的身份已经不同了。”
周婉笑道:“是啊,他日渐有帝王的威严,我须得更加谨慎、恭谦地侍奉他,不止为着我自己,更为着晖儿。”她与赵策有患难之情,但她时刻警告自己,要记住赵策现在不止是她的夫君更加是一位君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84章
过了几日, 皇帝在应天府举行登基大典, 赵策正式登基,遥尊咸安帝为太上皇, 封先帝田皇后为太后, 周婉为皇后。李简、章绍等人带兵前来投奔,赵策任命李简为平章政事,章绍为东京留守、开封府尹,镇守开封城。如此,再加上之前曾任命的宋淮、魏陶、张伯彦等人, 一个新的朝政班子组建起来。
赵策甚至下诏书召陆观进京, 但被陆观以年老多病, 且要为父亲守孝为由推拒了。宋淮很惋惜,陆士仪拿着父亲的信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父亲不接受皇上的任命是有原因的。”
宋淮暂时信看了看, 叹道:“岳父说的是对的。”
大梁立制,讲究“上下相维,轻重相制”, 陆观与李简是至交好友, 两人政见一致,再加上深得赵策看重的宋淮,若是陆观进京后, 势力增大,难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退一步讲, 就算皇帝不猜忌,但另一派总会说一些话,皇帝听在耳中,时间长了,猜忌也是免不了的。
陆士仪反问:“皇上任命魏陶为枢密院使兼御营副使,不就是与你互相制衡吗?”
宋淮把信收起来,“还是岳父看得明白,魏陶此人,于收复失地,与金人相抗等人上不甚上心,只一门心思地讨好皇上,甚至还提议皇上南迁杭州,这人心中没有家国,只有一己之私利。”
“我爹不回来也好,他年纪大了,回来再卷入这些政事中,也没什么好处,不过他应该也是放不下朝中事情,你是我爹的半子,你可要多与他书信往来,说不定他能给你很好的建议呢。”
“那就烦请娘子为我磨墨,我给岳父写信。”
赵策组建朝廷不久,还要部署抗金事宜,宋淮很忙,他并不能每日都来看望陆士仪与女儿,心中很愧疚,每次过来都在街上买很多的小玩意给女儿。陆士仪笑道:“她一个人,这些东西也太多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我会好好照顾廷璇。”
陆士仪常常带着女儿去行宫看望太后与周婉,这个所谓的行宫,其实就是应天府尹的私宅,魏陶曾上书建言在应天府修行宫,但被赵策给推拒了。
整个行宫住的后宫女眷只有周婉与太后两人,周婉的儿子已经被周家人送到了应天府,赵晖被照顾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廷璇伸手去戳他的脸颊,他睁开眼睛,冲着小姐姐吐泡泡。廷璇回头对众人说:“娘,周姨姨,你们瞧,弟弟流口水啦。”
她觉得不干净,有点嫌弃,赵晖还不知道自己被小姐姐嫌弃了,裂开嘴巴傻笑。于是廷璇又发现了新鲜事,“哎呀,弟弟没有牙齿!”
她小小的人儿,一惊一乍,可爱极了,田太后怜爱的将她抱在怀里,“真是个伶俐的小丫头。”
廷璇觉得太后最好了,每次过来都喂她吃甜糕,她可喜欢太后了,她冲着太后甜甜的笑,太后心都融化了,立刻又给她喂了一小块玫瑰酥糖,笑道:“士仪,老身看见廷璇都觉得亲,不如把她嫁到我们家来,我与婉儿都会极其疼爱她的。”
陆士仪再没想到太后居然会为廷璇与赵晖拉线保媒,她自己可不愿意将廷璇嫁到皇室,开封城破,那些嫔妃公主郡主宗夫人们可是全部被掳走了,听北边来的人说,这些金枝玉叶们被送到了金国的洗衣院,这洗衣院可不是洗衣服的,而是金国收容宫女的地方,她们如今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如果赵晖像那位太上皇一样,陆士仪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落到不堪的地步。她婉拒道:“我母亲极喜爱廷璇,想为她的婚事做主,亲上加亲。”
田太后惋惜道:“这么好的小闺女,算了,有她的亲外祖母为她做主,虽然不在我家,但我也放心了。”
周婉替陆士仪解围,“太后,我与士仪曾约定,我做她孩子的干娘,廷璇是我的干闺女,也还是您的孙女儿,她与晖儿是姐弟,这姐弟之情甚至比夫妻之情还要坚固呢。”
田太后可能是想起她与先帝的往事来,说道:“你说得对,还是做姐弟更好一些。”
廷璇不懂大人们的心思,她逗着赵晖玩腻了,嚷着要去院子里放风筝,田太后牵着她的手,“老身带你去放风筝。”
周婉吩咐侍女们跟上去,好好服侍。陆士仪笑道:“周姐姐,我听母亲说,当年我们小的时候,两家的母亲带着我们去相国寺拜佛,相国寺的大和尚说姐姐有贵命,现在果真应了他的话,姐姐如今苦尽甘来,是皇后娘娘了,娘娘千岁!”
周婉笑着看了她一眼,说:“不是那种正式的场合,你还喊我姐姐,说实话,现在的身份我还没有适应。大和尚说的贵人,我父母还以为是我日后能做国夫人,后来我婚事坎坷,渐渐没人再提这什么贵人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母亲现在对我好得不得了,还时常对人说她怀我时梦见一轮圆月落在她的肚子上,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让我觉得很不好意。”
“你们母女和好了?”陆士仪问道。
周婉说:“算是和好了吧,母亲待我不像是女儿,她简直是把我捧到天上,可能我在她心里就如同一尊金贵的菩萨,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了。不过我能有今天的福气也该知足了,不能怨恨老天对我不公。”
陆士仪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人都有烦恼,不能事事顺心。”
“是啊。”
陆士仪问道:“我刚才过来时,仿佛听到隔壁院子有女子的笑闹声,可是皇上要封妃了?”
周婉失笑,“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女人身上,他自小就好骑马射箭,不是个解风情的人,现今当了皇帝,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国家都不稳定,他哪有什么心思想这些事?这是应天府尹送过来的,说是要服侍皇上,皇上让我处置。我正想问问你有什么好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