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敏慧长公主瞧了眼端着脸,闭着眼眸捻动佛珠的太后,又瞧了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严不觉叹了一声,看向秦严道:“这前头刚传来法源大殿出了些事儿,你便没了踪影,今儿可是让你来保护母后安全的,你这倒好,不吱一声的便没了人影。可是跑去见那丫头了?”

秦严被长公主责怪,面上露出些许不自在来,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长公主便回头冲太后道:“既是这般上心,怎还弄地人家姑娘和旁人订了亲都不知道。这会子倒着急起来了,母后也瞧瞧,他这是不是越发不长进起来了?”

太后闻言这才睁开眼眸又瞧向秦严,道:“那丫头已经订了亲,你这会子再寻人家于理不合,既是错过了,便说明少了缘分,她的出身本就有些低,又是个不肯屈居人下,委身做妾的。靖王府总不能聘个退过亲的女子吧,依皇祖母看,还是算了吧。”

秦严抿了抿唇,沉声道:“她还不算定亲!孙人认定了她,便不会改变心意,只能是她!”

秦严这话倒说的掷地有声,肯定异常,长公主顿时便抚掌笑了起来,又拍着炕桌道:“如今倒是说的痛快了,这声音响亮的,早有这股子利索劲儿,姨母便能多上心十分,一准梅青田那夫人上定安侯府纳彩时便能得到消息,早早将这事儿给掐断了。现如今人家都订了亲了,母后和姨母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做那毁人姻缘的缺德事儿。依姨母看,那姑娘的心思就没在你身上,你就是再认定了她也是白搭,这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吧,姨母这回府就下帖子邀些闺秀们到公主府坐坐,给你挑个更好的。”

秦严被太后和敏慧长公主一言一语,一唱一和地奚落秦严,秦严有些坐如针毡起来,耳根也红了。

太后瞧了眼难掩窘迫的秦严,冷哼一声道:“那丫头是个倔的,她都定亲了,你还总寻过去,只怕人家不会给你好脸色,吃派头了吧?该!”

倒不是太后和长公主非要落井下石为难秦严,实在是两人对秦严早先的隐瞒太不快。两人看来,若然他早便有这个态度,就该和她们说清楚,若是那般,不管是太后还是长公主都会十分的上心,说什么也不会拖延此事,被旁人抢了先。

两人都是秦严最亲近的长辈,秦严却自来就是个沉闷性子,万事不说,两人难免心中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秦严的亲事这件事上,太后和长公主不知操了多少心,愁出了多少道皱纹来,这边儿秦严好不容易自己看上了个姑娘,竟然还不赶紧告诉她们,如何能让二人不生气怨怪?

太后这会子心中也是悔啊,说起来璎珞定亲还是在她进宫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后是真没想到璎珞的动作会那么快,那么突然就定了亲事。她虽然觉得自己养大的孙子有些性格缺陷,可对秦严的能力,太后还是认可的,她就没想到秦严在璎珞这件事儿上能这样没有成算,这边儿他还信誓旦旦的说非这姑娘不娶了,扭头那姑娘便订了亲。

她这孙子得有多没成算才能弄出这样的事儿来啊,太后就完全没想到会这样,故此一个疏漏,眼见有了着落的孙媳妇便飞了。

弄成现在这样,太后心里也悔啊,她方才的话虽然是故意说给秦严听的,可却也是实情。

本来璎珞的出身就是问题了,如今再经退亲,这便更说不过去了。

太后为此事头疼,眼瞧着秦严端坐着默不作声,不觉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起来,捻着佛珠的动作也顿住了,道:“把你脸上那碍事的破玩意给哀家扯掉!”

言罢看向敏慧长公主,抬手指着秦严道:“好在他去见姑娘还知道摘掉那碍眼东西露露脸,多少算是没傻到家!可惜了他娘给他生了那么一副俊俏模样,愣是让姑娘跑了!”

敏慧长公主见秦严已然摘掉了脸上的面具,一张俊面再无遮掩通红一片,敏慧长公主不觉有些忍俊不禁,怕再说道下去就过了,这才止住了笑意,道:“方才姨母也在法源大殿外,倒是瞧了那苏家丫头,是个大方得体,处事沉稳的,勉强还算得上光风霁月。只她再好,如今也订了亲,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也说出来让姨母和你皇祖母听听。”

秦严面色这才略好了一些,回道:“我已让人去截她的婚书了,这会子那婚书一准已拦截了下来,三书的头一书都不齐全,这定事自然不算定了下来。”

太后闻言却摇头道:“你能拦下一次,难道还能拦下第二第三次?”

秦严却道:“迟家送往迟璟奕父母的家信孙儿也让人拦截了下来,迟璟奕的父母并不知道迟老太爷做主给迟璟奕定亲的事情。孙儿还派人去了丰城,令促成迟璟奕和丰州按察使海云天嫡长女和迟璟奕的亲事。迟璟奕那父母便是为了打通迟家在北边的生意才到丰城去的,海大人一方大员,若然有心将嫡长女下嫁,迟大老爷自会求之不得,欣喜若狂,等那边将迟璟奕和海大小姐的婚事定下来,这边儿和定安侯府的亲事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敏慧长公主闻言一阵无语,半响才道:“三品大员的嫡长女下嫁,迟大老爷自然没拒绝的道理,那边将亲事定的妥妥了,便算是板上钉钉了。海云天是个护短的火爆脾气,迟家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退他闺女的亲事,若然这么干了,莫说迟家在北边的生意全完了,只海云天怕都要冲进金銮殿去状告迟老太爷,想比之下,定安侯府这边没能走全的定亲自然也就不算数了,你倒是算无遗算。”

敏慧长公主言罢又回头瞧向了太后,道:“海家那大姑娘我倒是见过,端的是好容貌,是海大人的元配所出,海夫人早逝,海云天又是个长情的,这么多年都没续弦,那海大姑娘从十岁便掌理家事,教养幼弟,气度极好,比这京中的贵女不差什么,还要能干的多。她又是打小便跟着海云天外任的,走过不少地方倒是有些飒爽风姿。我婆母先前还提过,想给二叔家的老大聘了这姑娘。这丫头配迟家少爷倒是不委屈迟家半点,海云天觉得亏欠了女儿,对这个帮着掌家的女儿疼宠颇甚,若然没阿严横插一手,海云天可是万不会让闺女下嫁的。”

秦严救过海云天的命,而这海云天亦是废太子一系的人,海云天人如其名,是个义薄云天的性情,秦严张口给他女儿说亲,海云天便是心中有所愿意也只会同意。

敏慧长公主言罢瞧向秦严,道:“你倒真是费了心了,此事过后可是欠了人家海家大人情了。姨母还以为你恨死那迟大少爷了,倒不想你会牵线给迟家结亲海府。”

秦严却是抿了抿唇,道:“迟大少爷和海大姑娘会性情相投,志同道合,处得来的。”

两人都是少年掌家,也跑过大江南北,那海家的大小姐品貌皆不俗,出身也好。有了海家这门姻亲,迟家在北边的生意便算稳住了,两人婚后是定然会琴瑟和鸣,幸福美满,儿孙满堂的。

这正是他希望的,倒不是他有多好心,而是他需要迟璟奕过的好,只有迟璟奕那边过的圆满了,才能在璎珞心里将迟璟奕的身影彻底拔除。

倘使迟璟奕过的不好,璎珞还不得时时惦记着愧疚着,秦严自己的日子也崩过了。

这点事儿秦严还是思量的清楚的。

太后闻言却是摇头,道:“你这般施手段,回头那丫头能不恼恨于你?”

秦严面露些许黯然来,道:“那也总比眼看着她嫁了旁人强,孙儿会对她好的!孙儿相信除了我,再没人能给她幸福!孙儿也不要将她托付给任何人,与其寄托旁人善待她一生,为何不孙儿自己来!”

他言罢站起身来,又道:“孙儿刚从林山行宫回来便安排了此事,想必这会子迟家和海家已经在议亲了,这事儿皇祖母和姨母不必操心了,孙儿自有计较。只求她退了亲事,皇祖母和姨母能为我操持婚事!”

说着他已然跪了下来,面露恳求之色。

太后自来清楚秦严的性子,见他这是铁了心,不觉揉着眉心,摆手道:“你这不省心的东西,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了。”

这厢秦严将迟璟奕算计的彻底,那边青桐也被送往了迟家在京城的宅子。

送青桐过去的乃是定安侯府的汤管事,他到了迟家宅子报上了定安侯府的名头,那守门的小厮知道这是未来大少奶奶家里来人了,哪里敢怠慢,忙忙将人迎进了门,自己快跑着往里报信去了。

他到时迟璟奕正在外书房中和两个掌柜议事,听闻定安侯府来了人,还抬了一顶小轿子,不觉便是一愣,挥手令两个掌柜暂且回去,便冲小厮道:“快去将苏家的人带过来吧。”

不过片刻,汤管事便拎着袍角跨步进了书房,见迟璟奕坐在书案后,他上前行了个礼,不待迟璟奕喊起,便自行起了身,神情略显愤怒,单刀直入的开口道:“在下这次来,是奉了我们老夫人的命前来问迟大少爷一件事的。敢问迟大少爷可是有一个通房丫鬟名唤青桐的?”

迟璟奕见那管事面色不佳便觉是出了什么事,可也没想到汤管事会提起青桐来,他不觉蹙眉,道:“我是有一个通房青桐,只前不久我已给了她嫁妆财资令人送她回她家乡鹤州去了。不知汤管事提起青桐,可是有事?”

汤管事闻言却面露冷色,愤然道:“迟大少爷既将青桐送去了鹤州,那么此人有是谁?”

他说着拍了下手,外头两个定安侯府的婆子便将一个曼妙的身影给推了进来,迟璟奕看去,却是蹙紧了眉头。

这被推进来的自然是青桐,她这一路并没受任何来自定安侯府的折磨,回京坐的是大马车,进城汤管事还特雇了一顶小轿子,一路将青桐给好生抬进了迟府,为的就是站住一个理字,将事情做漂亮了,好显得迟家这边更是理亏。

故此,青桐此刻还是早先在大国寺见璎珞时的那身装扮,她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既显得美丽又强调娇弱,此刻被迟璟奕清冷的目光一扫,青桐不觉便跪倒在了地上,仰着雪白的小脸看向迟璟奕,一双剪水曈眸中盈盈晃出两行清泪来,纤细的腰肢似一折就断,那模样柔弱的便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只可惜迟璟奕只冷眼扫了她一下便看向了汤管事,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如何会被汤管事送过来?”

汤管事不觉再度冷笑,阴阳怪气地道:“迟大少爷当真不知道?此女今日前往大国寺,在法源大殿前冲到了我们老夫人和五姑娘面前,长跪不起,请求我们五姑娘万望给她一条生路,还言道愿意回到迟家来,即便是做个粗使丫鬟,只要能不时瞧见迟大公子便心满意足了。我们姑娘最是心善,已经答应了她,姑娘说了,让迟大公子不必以她为念。您这骄矜的通房我们定安侯府可是给您毫发无伤好好送回来了,告辞!”

汤管事说着一抱拳,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迟璟奕本放在桌案上的手已紧握了起来,目光清冷如水盯向地上跪着的青桐,青桐顿时浑身一颤。她目光扫过迟璟奕紧握的筋骨凸显的手指,只觉伺候公子多年就不曾见过温雅的公子这般盛怒不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