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集云社的大档头朱建龙,我们或许能够顺藤摸瓜,将此人给找到,并且送入监牢。
面对着申重的要求,我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意见,而是问他,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申重告诉我,说这件事情,其实是金陵大学考古系的程老提议的——程杨程教授是考古系的国宝,精通两晋先秦的历史,还曾经参加过几年前长沙马王堆的科考工作。而此次的科考工作,据说是由马王堆中得到的线索,衍生而成的,两者有一定的关联,如果成功,必将是我国的考古工作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马王堆的出土牵扯了十分复杂的事情,乱像纷纭,据说还有人为此付出了性命,而这时间过得不久,如果消息传出去的话,说不定又会引起巨大的纷争,到时候陷入到这场争端中去的话,就需要我们出手,将局势稳定下来。
申重的解释是这样的,不过我总感觉这也就是一个响亮的口号而已,上面若真的重视的话,这位老大就不用千辛万苦地跑回原单位来招兵买马了。
由此可见,上面对金陵大学这一次的请求,并不是很在意,说不定派出申重,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我心中明了,不过却也不会说穿,只是问申重的打算是什么。他瞧见我一脸平静,也晓得骗不了我,苦笑着说道:“我是从江宁这儿调上去的,如果去别的地方要人,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理会咱;我之能够去省局,其实还是因为李局的大力推荐,所以我呢,有事情找娘家,到时候从我们江宁分局找些人,再去部队上面弄点人来,到时候有人有枪,却也没有多少好害怕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然后问申重:“金陵大学那边,有没有把科考队的名单报上来,有没有一个姓张的……呃,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一时忘了,反正就是一个年纪挺大,三十来岁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位程杨教授的学生。”
申重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嗯,还真有这么一位,听说是个头脑很厉害的角色,本来没有他的,后来那程老准备被他当做衣钵传人来教,于是也将他带上了。”张知青是小妮的父亲,一枝花的丈夫,跟我也算是半个朋友,他既然也要去,那就算是为了那娘俩儿,我也得争取一个名额,要不然,我自己都有些不放心。
申重在我这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非常高兴,接下来他将会去接触我们二科的几位同志,也会找一科的熟人,这事儿也还只是在筹备,真正出发,可能要到三月中旬,那一段时间我们单位应该不是很忙,所以暂时有人手可供借调。
申重离开之后,我带着胖妞再次前往于大师家,却没想到正好碰到过来与于大师告辞的刘老三和一字剑两人。
刘老三当初赶来金陵,是因为他一个师弟黄养神在金陵郊区瓦浪山水库离奇死亡,他过来调查情况,并且看看能不能查找到凶手,而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罪魁祸首杨大侉子已经认罪授首,就连知晓些内情的白纸扇和一众喽啰都死的死,伤的伤,溃不成军,他总不能挖地三尺,越俎代庖,将集云社的大档头都给弄出来吧?事情也就基本上算是解决,所以来与于大师祖孙两人辞行,跟我也打一个招呼。
刘老三并没有透露自己的下一站在何方,也没有给我留下联络地址,区区一句“有缘再会”,并不能够表达我们之间的情谊,他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嘿然笑道:“二蛋啊,你要加油啊,一定要强大起来,到了那个时候,饮血寒光剑用起来,当真是牛逼轰轰呢。而那时你可别忘记了,你欠我一个承诺。”
都到了这档口,他倒也没有忘记提醒我对他的诺言,这言语让本来满腹离愁的我顿时就笑得不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滚,滚得越远越好!”
话儿是这么说,然而刘老三的离去,却让我的心中骤然一空。这家伙表面上看着十分不靠谱,然而走的时候,却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张纸条,里面写着一个耗费大量精力而做出来的推算,这东西与我无关,却与寄居在我小宝剑里的白合有关系。因为那个鬼妞儿倘若是想要走第三条路,便需要纸条上罗列出来的诸多款项一一对应,方才能够真正实现她的愿望。
所有人对刘老三的离去,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然而当他和一字剑的背影真正消失于小巷子的尽头时,我们的眼中都不由得一阵发酸。
无论如何,刘老三都是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可爱人物,我想我一定会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的。
刘老三离去,而这时于大师则带给了我一个新鲜玩意,准确的说,这东西应该是给胖妞的,当日胖妞额头上面的第三只眼睛陡然睁开时,所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让小辫子少年南南震撼不已,心中也生出了许多仰慕之情,后来一直缠着自家爷爷,而于大师在受过了无数次的纠缠之后,从自己的家当里面,找出了些神秘的东西,耗尽周折,终于给做出来了。
这东西就是一根特殊金属制成的圆筒,平日里就挂在胖妞的脖子上面,而一旦它发狂,将额头上面的第三只眼睁开,那么它便能够将外放的气息给收敛起来,化作了一根炁场铸就的棍子,上捅天,下立地,十分的神奇。
不知道是不是天赋,胖妞对棍子之类的东西最为擅长,当初跟努尔学的时候也有模有样,不过它在后来,却一直都没有再睁开眼睛,无论是旁人如何努力,都动不得分毫。这圆筒是一件小东西,充满了别致的理念和简约有效的风格,胖妞喜欢得不得了,就像当初对王朋一般,向于大师和南南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模样十分滑稽,根本瞧不出当初手势敌手的那种残暴和刚烈。
这样善解人意的小猴子实在是太稀少了,有时候它给人的感觉,比人还要精明。
刘老三离开金陵,我便没有再继续赖在宿舍,而是返回了工作岗位。然而不知道是因为我离开太久的缘故,还是另有变化,我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接着我很快便发现了,原本在科室里有着二老板地位的黄岐总是迟到早退,原本总是处心积虑地挖掘问题,针对我们,而此刻他却是以身犯法,往往半天都没有见到人影。那个时候的清查工作已经将近尾声,省局也派了人过来插手,我们倒也没有太忙,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私底下,对于黄岐离奇的表现,我还是十分好奇的,听向荣大姐说,黄岐好像真的在跟一个女孩儿搞对象,所以经常没有在岗位上。
我以前不喜欢上班,大部分的原因都在黄岐身上,而办公室里很少见到此人,倒也是一件极为愉悦的事情,便感觉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了。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转眼又到了二月末,先前我们一直都在忙集云社的事情,然而事情并没有进展,存活的几人虽然都被关了起来,但是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白纸扇一人所操作的,若是想要一网打尽,必须得那雷霆手段。
只可惜大家还没有将方案讨论成功,所有被抓的集云社众,都在同一个晚上相继毙命,就算是社内有头有脸的白纸扇,都未能幸免。
这事件发生之后,几个科室的负责人都相继被叫入局长室谈话,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被人事的欧阳给叫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三月初旬工作组
局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最让人忌讳的杀人灭口,我几乎不用打听,都能够想象得到上面的震怒。
整整一个早晨,楼里面都能够听到李局和吴副局长办公室传来的咆哮声,我们行动处的处长唐曦,以及一科罗小涛、二科张北、后勤科的皇甫凌云,这几个中层干部被轮番训斥,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同时以张局为首的内勤自检小组也立刻成立了,对此事进行调查。不过目前被叫去谈话的,都是各科室的头脑,连下面一级的副科,也就是负责人,都没有涉及到,所以人事的欧阳过来找我,说李局有请,所有人那诧异的目光,都看向了我这儿。
我心中无鬼,倒也不慌,来到李局三楼的办公室外,敲门,在得到吩咐之后走进去,瞧见这个国字脸的威严男子一脸凝重。
他心情不好,不过对我倒也没有什么牵连,而是平心静气地让我坐下,然后问我道:“小陈,怎么样,最近工作得还顺心么?”
在这风口浪尖的当下,领导突然找我谈心,这情况让我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勉强说了两句,他瞧见我一脸紧张,好言宽慰道:“最近局里面的确是出了些事情,也的确让我们大吃一惊。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这次找你过来呢,是因为省局那边发来了一个借调的公函,具体的事儿,我相信申重那个家伙已经跟你通过气了,所以我想要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李局时间宝贵,说话从来都是直截了当,而我没有思想准备,一时间愣在了当场,瞧见我在这儿支楞半天,没有回话,他笑了,轻轻地扣动桌子,对我说道:“小陈,你知道新进的这几批人里面,我为什么最欣赏你么?”
我摇头,表示不明白,李局看着我,微微笑道:“我欣赏你,并不因为你是我那新来小师弟的儿时伙伴,在我的字典里面,人情有,但从不体现在工作之上。在我看来,我们国家、我们单位,人从来都是多的,天才者,多如过江之鲤,但是真正能够做事的、能够倾尽全力搏命的人,不多,而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这样一个特质。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每个人都有低潮,但你却有一飞冲天的资质。江宁分局这儿,事情有,但不多,作为一个单位领导,我爱才,但是作为一个长辈,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到更大的舞台去,所以,对于这次借调,我是持赞成态度的。”
李局说得斩钉截铁,这么一番好夸,倒是将我说得浑身暖洋洋,我之所以努力工作,遇事打拼,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份认同感么?
李局在表达了赞同的意见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省局的借调令是三月初才生效,现在还有大半个月,不过李局批准我上班时间不用太固定,如果有事,也可以不用来局里——翻年之后,分局的首要工作是自查,到时候人人自危,他不希望因为这事儿,影响到我的情绪。再说了,真正的修行者,如果案牍劳形,实在是走不远。这事儿他会通知到我们二科张北那儿的,让我不要担心。
晕晕乎乎地回到二科办公室,我还为李局的另眼相待而感到兴奋,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呢,别的不好说,就是一直都很幸运,无论是巫山学校的戴校长,还是江宁分局的申重,以及李局,对我都是照顾有加,虽然总是会碰到一些看我不顺眼的,但踉踉跄跄,总能够囫囵个儿地一路走下来。
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心惶惶,黄岐也在办公室,瞧见我回来,便上来开玩笑:“嘿,我说二蛋,李局不会是通知你下午去内勤自检小组报道吧?”
我瞧见他眼神恍惚而闪烁,又想起这些日子来他的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心中顿时一阵恶心,反正我要走好长一段时间,再说这借调虽然关系还在分局,但是看李局意思,好像是想让我去更大的舞台,既然如此,老子干嘛要理会这种人,于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李局说我们内部有奸细,问我是谁,我说就是你,黄岐!瞧瞧你这段时间,整天不见人影,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黄岐顿时就暴怒起来,伸手过来抓我,大声喝道:“你狗日的敢诬陷我,你不想活了?”
黄岐这般作态,倒是有些色厉内荏了,论枪法,我没他强,不过说到打架,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却能够甩他一条街,随手拨动三两下,他便直接倒在了地上。这家伙是个狗脾气,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么教过劲,顿时就不依不饶,还要来挠我,这时张科从外面回来,一通呵斥,他才恹恹停歇。我回了座位,旁边的老孔便轻声问道:“二蛋,李局找你,是不是省局调人?”
申重能找的人手就这么多,我一个,老孔肯定也算一个,我点头,问他去不去?老孔摇头,说申重倒是找过他了,不过他没有答应。
我有些疑惑,而老孔则摇头苦笑道:“二蛋,我自己有什么本事,自己晓得;再说我年纪也大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拖家带口的,冒不起险。”老孔闭口不谈,我感觉他这理由其实也有些牵强,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没有必要究根问底。说完李局的安排,老孔还告诉我一个消息,说到时候小鲁应该也会跟我一起去,他毕竟是年轻人,也有些受不了黄岐这个家伙了。
我们两个谈着,电话响了,张科长接了电话,听了两句,郑重其事地点头,完了之后,他站起身来,宣布了张局对我的决定。
有了张局的吩咐,我倒也没有再假惺惺地坐班,与民同苦,中午在饭堂吃过后,我便返回了家中。
胖妞依旧没在,这个家伙那日惊艳亮相之后,恢复过来,还是一胖乎乎的小猴子,得了于大师帮忙炼制的那圆筒也没用,就吊在脖子上面,当个挂饰。不过这个家伙可比我有名,出门一打听,我便晓得它又去了附近的机关幼儿园,陪着小孩儿玩耍。我闲着无事,走过去找它,到了地头,瞧见一群小萝卜头儿围为一个大圈儿,而中间那个上蹿下跳的家伙,可不是胖妞么?
城里人没怎么见过猴子,特别是这么通灵的家伙,不过这些小萝卜头跟胖妞已成朋友,围成这般模样,倒是有些稀奇,我走近一看,却瞧见胖妞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根树枝,正在那儿耍棍呢。
我以前也见过胖妞耍棍,不过就像是小儿游戏,然而此刻,但见它舞棍风风,耍的竟然是一个源自少林的套路,名唤那猿猴棍法,这四平搭外扎里、大梁枪、一提金、上封枪、勾挂秦王跨剑……诸般棍法,雷霆惊出,倘若忽视其外貌,俨然就是一方名家大拿在舞动行走,让人感觉一口气血憋在胸口,恨不得大声呼唤一个“好”字出口,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