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点点头,这个请求他没道理拒绝。两人往一旁走了几步,聂恒宗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望唐叔您不要告知月儿我的身份。”
聂恒宗看着明显露出疑惑的唐清,才接着说道:“我不想她同您一样,面对我时带着压力,我希望她待我仍同往日一般,随性洒脱,身份一事,我希望合适的时候亲口告知她。”
“好。”唐清答应的很干脆。他此时的目光,已经锁到长女的身上。小姑娘没有疑惑他们在说什么话,反而是蹲着身子,正耐心的哄着弟弟说话。
唐清跟聂恒宗说过话,吴氏带着儿女上了马车,聂恒宗坐在马上走到唐明月的车窗边,“月儿,宗哥哥先一步入城了。”
急匆匆见了一面就要离开,唐明月忍不住将小脑袋探出车窗,十分不舍的看着聂恒宗,嘴里却懂事的应道:“好。”聂恒宗同唐清跟吴氏打过招呼,便骑马走了。
京城里认识聂恒宗的人不少,聂恒宗不想唐明月初入京城就给她造成太多麻烦,便想着先一步入城,跑到京城里十分有名的陈记糕点,捡着各式各样的糕点买了不少,等在唐家一行人回家的必经之处。
唐清如今住的地方,是他中了探花之后新买的宅子,位于帽儿胡同一处二进的小宅子,那里不算是什么好地段,但胜在清幽,附近住着不少低品级的官员。
京城居大不易,便是这样一个小宅子,也花掉了不少银钱。当年唐清进京时,吴氏将家里泰半家底都给他拿上了,待到如今,钱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回帽儿胡同必经的街口,聂恒宗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唐家的马车就到了。聂恒宗下马,亲自将糕点递到马车窗口,“月儿,宗哥哥给你们买的糕点,拿好了。”
唐明月抬眸,伸手接过那一堆的纸包,刚想开口道谢,便听聂恒宗问吴氏,“婶子,可否让月儿下车同我说两句话?一会儿我送她回去。”
第19章 意外
聂恒宗一脸真诚,吴氏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她想起聂恒宗在家里住的那段日子,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这一晃两年未见,他们竟还记得对方,这也是难得的情分,何况唐明月毕竟才八岁,也没必要太过苛责,便点点头,“那好,婶子今日才到,还不知家中是何情形,等过几日再邀你来家里坐。”
唐清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憋屈,若是聂恒宗问他这话,他大抵不会答应吧!
唐明月欢欢喜喜跳下马车,丝毫没有注意她爹脸上的表情。吴氏已经答应的事,唐清也不能硬待在一旁看着。一时又想自己大抵是想的太多,妻儿一路劳顿,还是早些归家安置为好,便带着吴氏并孩子先走了。
聂恒宗跟唐明月两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聂恒宗是因为两年不见,想好好看看他的小月儿,唐明月则纯属是觉得有些好玩儿,跟聂恒宗两个人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月儿长高了,也更好看了。”聂恒宗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唐明月闻言呵呵笑起来,“宗哥哥,你叫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唐明月个子长得很快,可跟聂恒宗比起来,还差着不少的距离。此时她歪仰着头,一双大眼睛明亮如水,带着些许疑惑。
聂恒宗把唐明月叫下马车,自然不是为了说这两句话。他伸出右手,一副卷轴静静躺在他的手心,“这个送给月儿。”
“这是什么画?”唐明月伸手接过来就要打开,聂恒宗伸手制止,“月儿回家再看。许久不见月儿,有些舍不得放你回家,只是你这一路定然极累,宗哥哥不能太自私。”
其实聂恒宗将唐明月叫下马车,只是想多些两人独处的时间。被人家父母盯着,即便唐明月此时还是小姑娘,五殿下心里也是有压力的。
唐明月听话的把卷轴塞入袖口,她其实很想说自己不累,可是一直打架的眼皮不允许她撒谎。她调转身子就要跟着聂恒宗往前走,谁知后面的人突然将双手放到她腋下,下一刻整个人就凌空而起了。
“坐马上休息一下。”聂恒宗温热的气息传到耳边,压下了唐明月的惊呼。下一刻整个人就坐到了马背上,聂恒宗还偏头看她,露出一丝坏笑,“是不是第一次坐马?”
唐明月忍不住伸出小手锤了聂恒宗一下,“宗哥哥你怎么这么坏,吓了我一跳。”
聂恒宗牵着马缰绳往前走,唐明月坐在马背上晃着两条小腿,“宗哥哥,你家住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还行,宗哥哥骑马,很快就能到。”聂恒宗说的倒是实话,帽儿胡同离皇宫距离虽远,可是聂恒宗策马跑起来,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唐明月一路上将自己想问的全都问了,聂恒宗事无巨细,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了一遍。问到最后唐明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宗哥哥,你都不问问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怨,聂恒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两个人的确是唐明月一直问,他在一直答。只是并不是他不关心唐明月,而是唐明月这两年的日子,总是定期有人回报给他,详细到每日看了几页书他都清楚。
虽然聂恒宗一路上一再放慢速度,可还是很快到了唐家门口。站在大门口,聂恒宗很认真的对唐明月说:“月儿先问,便先知道宗哥哥都做了什么,宗哥哥等以后再问,总比让月儿把问题压在心中更好不是。”
笑话,他才不会告诉他的小月儿,自己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呢!
这回答简直完美,唐明月的小情绪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高高兴兴让聂恒宗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宗哥哥,这是我绣的,你不要嫌弃我针脚不好。”两人要分别时,唐明月终于鼓起勇气,将怀中贴身放着的那个香囊拿出来,递到聂恒宗面前。
唐明月垂着头,因为她自觉绣工不好,怕聂恒宗会嫌弃,有些不好意思。等了半天都没人来接手中的东西,唐明月便抬头去看。
就见聂恒宗正呆呆看着她手中的香囊,面上带了一丝哀戚之色,唐明月一愣,低头去看她绣的香囊,就是几株普通的青竹,并没有什么特别啊!
单纯不知事的小姑娘,如何能知道聂恒宗此时心中犹如刀绞,险些就要憋不住眼泪。
前生唐明月的女红也十分不好,甚至连今生的手艺都比不上。她学了许久,也是绣了这样一个青竹香囊给聂恒宗。那是她短暂的一生中,送给聂恒宗唯一的绣品。
聂恒宗十分宝贝那个香囊,几乎日日戴在身上。唐明月死的那天,他依旧带着那个香囊。剑尖刺透唐明月的胸口后,献血喷出来,将整个香囊都染红了。
此后一生,聂恒宗都没有扔掉那个香囊。他将香囊封存在一个匣子里,经常拿出来看看,每次看都痛彻心扉。
唐明月乍一将香囊拿出来,聂恒宗仿似看到了前生那个香囊一样,一时情绪百感交织,竟忘了接到手里来。
“宗哥哥,你总是送我礼物,我变想着也送你一件礼物。这香囊虽然不好看,可是而是我绣了许久的……”唐明月话还没说完,聂恒宗就一把将香囊抢了过去,打断了唐明月的话,“月儿别说了,宗哥哥很喜欢。”
不等唐明月说话,聂恒宗又放缓了语气道:“你奔波了一路也累了,早些进去休息吧!”唐明月的确有些累,便没再多说,进了大门。
聂恒宗自然没有跟着进去,事实上他今日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宫来看唐明月,可是又忍不住,还是抽身出了宫。他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回宫。手中紧紧攥着那个香囊,眼神晦暗不明,若是常顺跟在一旁,便知道有人又要倒霉了。
唐明月从进了院门就细细打量起这个新家。地方的确不大,比不上唐家在玉河村的院子大,便是连在乐州城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大多了,可是唐明月就是莫名安心。
这里有爹有娘,有弟弟妹妹,还有,宗哥哥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一个回忆了。
家里地方虽不大,唐明月还是拥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梳洗过后,唐明月忍着睡意,将聂恒宗送给她的画从卷轴里拿出来,缓缓展开。
画上是她明媚的笑颜,正是她在玉河村的那条河里洗衣服时的情景。唐明月托腮看着画上的自己,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时的情景。依稀记得就是那一天,常顺找来的。
盯着画像看了有一会儿,唐明月才将东西重新收拾起来。爬到了卧室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刚到京城头几天,唐明月一直跟着吴氏归置东西,有时还要上街去买些家里要用的物件,生活忙忙碌碌,却又十分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