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又急又恼,她出不出门,凭什么还要他许可了?
转瞬想到妹妹在他们手里,她也只能忍下。
进屋换了身素色衣裙,简单挽个发髻,含珠领着春柳急急往正院赶。
程钰双手抱胸靠在厢房门前,瞥见那边转过来两道人影,默默将目光投了过去。
满院清幽的桂花香气里,她一身青色褙子白底长裙,行色匆匆,短短四日不见,之前稍显圆润的脸庞竟然瘦了下去,两道如画黛眉紧紧蹙着,一双水眸朝厢房这边看了过来。
程钰没有回避,迎着她恨怨交加的目光,无声警告她。
含珠攥紧了手,想要看向厢房里头,想要看妹妹一眼,他却挡住了一半门口。
正要收回视线,厢房里突然传来妹妹清脆的笑声,“你说谎,乌龟是水里游的,怎么可能会在天上飞?”
含珠不由停住脚步。
里面妹妹的声音却没了,也没有男人的声音,不知是说话声音太低,还是两人都没再说。
还想多听一会儿,察觉门口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含珠咬唇,快步走了。
主仆二人身影消失后,程钰才关上厢房的门,进了内室。
定王至少还得养个七八日才能下地走动,此时乖乖躺在床上,跟程钰没什么好说的,全靠给凝珠讲故事打发时间。见程钰进来,他摸摸拄着下巴撑在床边认真听的小姑娘的脑袋,扭头问程钰,“有事?”
程钰没有隐瞒,“顾家请大姑娘过去,我同意了。”定王并非好.色风流之人,不至于好奇另一个已经定亲的姑娘的容貌,是以告诉定王江家有两个女儿没有关系,只要别让定王看到容貌倾城的江含珠,就不会节外生枝。
定王嗯了声,没放在心上。
凝珠担忧地站了起来,问程钰:“他们找我姐姐做什么?”
程钰声音冰冷:“不知道。”
凝珠怕他,不敢再问了,重新坐回床边,却没了之前一心听故事的好心情。
定王不由瞪了程钰一眼,在孩子面前也如此凶神恶煞的,怪不得京城没有姑娘敢靠近他。
他挺喜欢这个馋嘴的小姑娘的,笑着问她:“你不高兴姐姐去顾家?”
凝珠闷闷点头,“老太太不喜欢姐姐,每次过去老太太都会数落姐姐。”
定王闲着没事,陪她说话,“你姐姐不好吗?老太太为何数落她?”
凝珠马上替姐姐辩解:“姐姐好,我姐姐最好了,姐姐做饭好吃,做的衣裳好看……”
“你问她这个做什么?”程钰突然插话道,一脸嫌弃,“无非是些鸡毛蒜皮,听着都烦。”
他不高兴,声音就更冷了,凝珠瑟缩了一下,耷拉下脑袋。
定王无奈,柔声哄道:“他不爱听咱们就不说了,凝珠去写字吧,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凝珠乖乖地去了,坐到书桌前,见碟子里的桂花糕少了一块儿,她偷偷看向程钰,认定是他偷吃的,撇撇嘴,突然不想写字了,一股脑将剩下的三块儿都吃了。不爱听她夸姐姐,她就不给他吃姐姐做的桂花糕。
小姑娘边吃边拿眼睛瞪他,分明是在赌气,看得定王捂着胸口,笑得箭伤隐隐作痛。
程钰心中厌烦,起身去了外间,出门时不受控制地吞咽。
耳边不知为何响起小姑娘刚刚的话。
她说她姐姐做饭好吃,难道这些糕点出自江含珠的手?
顾家又是什么人物,他都担心定王看上江含珠坏了江家安宁,那边却嫌弃数落?
作者有话要说: 程钰:昨晚没吃到桂花月饼,不开心……
☆、第6章(补全)
江家祖上就是读书的,虽然最有出息的一位先祖也只是当过从五品的京官,几代积攒下来,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也算得上小有余钱,祖宅所在的街道也是梧桐县最好的,与顾家本宅只隔了几户。但顾家败落后,顾老太太新赁的宅子离得就远了,从城西到城东,骡车急行了近两刻钟。
“姑娘,下车吧。”春柳站在车前,轻声唤道。
含珠理了理衣衫,弯腰出去。
顾家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左右栽了两棵枝繁叶茂的樟树,为这座明显有些年头的宅院添了几分风雅。顾老太太身边的忠仆孙嬷嬷已经在门前候着了,瞧见含珠,急切地迎上来,“姑娘可来了,老太太一心盼着你呢。”
在街上不便说话,含珠快步进门,绕过影壁才关切问道:“老太太怎么了?请郎中了吗?”
孙嬷嬷后怕道:“请了,说是中风,幸好缓过来了,以后只要好生休养,应该没有大问题。哎,姑娘没看见,老太太发病时嘴都歪了,夫人急得险些晕过去,老太太也是心有余悸,醒了就派我们请姑娘来。”
含珠念了声菩萨保佑,“幸好只是一场虚惊。”
孙嬷嬷瞥一眼她诚恳的小脸,没有言语。
院子不大,前面拨给顾衡读书待客,老太太娘三个住后院。
顾衡的母亲董氏领着女儿守在床前,听说准儿媳来了,她扭头,眯缝着眼睛看向门口:“含珠来了啊,快过来,老太太想你了。”
声音亲切自然,显然是打心底喜欢含珠的。
含珠心里也暖暖的。她幼年丧母,与顾衡定亲后,董氏待她如亲生女儿,含珠的一手好女红就是受董氏点拨的。只是对上董氏因为看不清楚眯起来的眼睛,含珠又忍不住心酸,顾家在乡下那几年,顾衡年幼要读书,家里全靠董氏接绣活维持生计,日夜操劳,熬坏了眼睛。
“老太太可好些了?”含珠走到董氏身边,轻声问候床上的老人。
顾老太太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来,握住她手道:“好多了好多了,只是在奈何桥走了一趟,回来后就想见见心里挂念的人,子衍过两日才回来,看到你,我也安心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