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也高兴得忘了哭,只是她想的比田嬷嬷多,转瞬又愁上心头,“公子打算如何劝说知县大人?他真会放我们走吗?我们若是随两位公子逃走,他会不会迁怒江家一众下人?”
“不用你管。”
程钰没有耐性一一回答她,冷声道:“明日事情便会有结果,你安心吩咐下人准备行囊,等令尊出了头七,我们便出发进京,走水路,记得派人去定船,船要中等,别太打眼也别太寒酸。”
他态度冷淡,话里信心十足,含珠莫名地相信他是真有办法,赶紧都应了。
程钰转身前最后说了一句,“你们姐妹喜欢哭私底下哭,别再来我们面前哭,也别再跪拜,再有一次,之前救你们的话就当我没说。”
含珠愣住,呆呆地望着他高大冷漠的背影。
田嬷嬷瞅瞅厢房门口,笑着道:“姑娘别怕,我看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看不得两位姑娘哭呢,说不出安抚的话,就这样冷冰冰训斥一样,其实话里头还不是为了姑娘着想?幸好现在雨过天晴了,姑娘快重新振作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娘尽管安心北上,嬷嬷帮你看宅子,等沈家走了,我再递信儿给姑娘。”
含珠点点头。
其实她还没想那么远,她只庆幸她们姐妹可以逃出生天了,又担心事情有变。
黄昏时衙门那边传来消息,张叔一家拒不认罪,沈泽并没有用刑,暂且将四人连同那个门房收监,明日搜集更多人证物证再审。
含珠暗暗松了口气。
“姐姐,你在看什么?”凝珠见姐姐一直守在窗子前,频频往外望,走过来,也朝那边伸脖子。
含珠脸一红。
她在看厢房的人何时出门呢,既然说了明日就能解决,肯定得在今天出门吧?可是眼看天都黑了那边还没动静,莫非是打算晚上行动?晚上……该不会是学话本里那些劫富济贫的侠士,去威胁知县大人吧?
“姐姐?”凝珠又催了声。
含珠回神,不知如何解释,瞧见妹妹瘦下去的小脸,含珠心疼极了,摸摸妹妹脑袋道:“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既然有了希望,就不能再失魂落魄下去,爹爹虽然去了,但他肯定跟娘亲团聚了,爹爹那么想娘亲,她再不舍,也该替爹爹高兴,而她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爹爹娘亲在天上看了,才会安心。
说到吃的,凝珠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看看姐姐,又垂下眼帘,乖乖道:“我想喝粥。”
她想吃肉,但是爹爹死了,姐姐说过,接下来三年她们都不能吃肉。
含珠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想了想,柔声哄道:“姐姐给你做糖醋排骨,凝珠喜欢吗?”
凝珠眼睛亮了起来,吞咽着口水问:“姐姐不是说不能吃肉吗?”
小丫头兴奋地脸都红了,看着妹妹期待欢快的小脸,含珠突然明白那人为何不爱看她们哭了。确实,她也喜欢妹妹高兴的样子,妹妹高兴了,她看着心里也舒服。
“妹妹乖乖等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姐姐保证你肯定爱吃。”
有好吃的,凝珠乖乖点头。
秋兰不在,含珠让春柳陪妹妹,她去了厨房。
田嬷嬷正在给程钰二人炖鸡汤,定王伤势严重失血过多,程钰给了江家一张百两银票,要求厨房好吃好喝伺候,就算出了丧事,田嬷嬷也没敢擅自给他们也换成素食。
这事她跟含珠商量过的,此时见含珠来了,田嬷嬷没有遮掩,好奇地问:“姑娘怎么来了?”
含珠熟练地系上围裙,细声道:“妹妹这两日瘦了不少,我给她做两道好吃的,嬷嬷,我记得家里还有油条呢吧?”
田嬷嬷连连点头,“有,还有十来根呢,姑娘要做什么?”
含珠挑了两个芋头,边洗边道:“糖醋素排骨,妹妹馋嘴了。”
田嬷嬷跟着咽口水,由衷佩服道:“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天生一双巧手,姑娘那本食谱我也看过,怎么学都做不出姑娘的手艺来。”
夫人早早没了,姑娘领着妹妹在后院,针线有顾家的董氏提点,厨艺一开始求她教的,后来姑娘从老爷书房翻到一本食谱,就来了兴致,隔几天捣鼓一次,每次尝试两三次就能做出让人流口水的美味来。
可惜这样好的姑娘,要便宜张福那大字不识几个的糙小子了。
含珠并不知她心中所想,熟练地将芋头切成拇指来宽的长条,再把油条切成小段,中间用筷子挖空,芋头条塞进去就成了排骨模样。锅已经烧好了,添油烧热,将素排骨放进去炸至酥脆,沥干油捞出来暂且摆在盘子里。
菜谱上说要放姜的,妹妹俩都不爱吃姜,含珠就只切了酸梨、圆葱块儿加蚕豆拌炒,最后放入素排骨,撒些调料,煮开了便是一道糖醋素排骨,色泽红润,淡淡的酸梨香与芋头甜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之就馋。
含珠喜欢做菜,做了一道就有点收不住手了,看看天色,又做了一道简单的南瓜豆腐羹。
因为感激程钰二人,含珠将他们的那份也做了,洗手时轻声叮嘱田嬷嬷:“端过去就好,如果他们问起,嬷嬷就说是你做的。”
田嬷嬷明白她的避讳,笑着应下。
含珠解开围裙,走出厨房时,又朝那边厢房看去。
厢房门紧紧关着。
含珠抿抿唇,去找妹妹了。
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也被程钰看在了眼里。
定王见他躲在窗前偷窥,纳闷询问:“你在那儿看什么呢?”
程钰离开窗前,面无表情道:“听到点动静,是下人送菜去厨房了。”
定王不疑有他,对着床顶抱怨,“整天躺在床上真是遭罪,明日你把凝珠喊过来吧,那丫头挺好玩的,逗逗她总比干躺着强。”
程钰没有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