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过门 priest 2559 字 10天前

窦寻一直以为,徐西临把那次的事当成一回和吴涛别苗头的游戏,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翻来覆去、刻骨铭心。

他没想到徐西临心里居然有那杯冰红茶。

窦寻方才躲躲闪闪的视线被他一巴掌捋平了,直勾勾地扑上来,结结实实地缠在徐西临身上:“给我带冰红茶干什么?你晚上不想走了吗?”

这句话里几乎带了点不符合窦寻个人风格的挑逗,本该是火花四溅的,结果徐西临泄气似的往阳台的窗台上一靠:“得走,我明天有个事要出差,行李还在家里扔着呢。”

宋黑脸走那么痛快是有后招的。

窦寻像个人形的尾巴,走哪跟到哪,他走路依然没什么声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别人身后,徐西临在厨房里好几次一回头差点烫了他,最后忍无可忍地把捣乱的窦寻轰出去了。

倒霉的蝴蝶兰享受了一下午的夕阳,花瓣都晒蔫了,窦寻只好给它喷了点水,百无聊赖地想在家里找点事做,可是做什么都安不下心来,总要抬头看一看徐西临,觉得不太真实。

徐西临好像背后长眼似的问:“发什么呆?”

窦寻没吭声。

然后过了一会,他突然像个复读机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我在那边有奖学金,不过租房子和日常开销还是太贵。刚开始,室友在偷偷打那种抓住就要被遣返的黑工,我曾经想加入他们,但是一个老师没让我去,他很像当年咱们班黄老师……算了,你不记得黄老师是谁了——他允许我给他打工,渐渐让我加入了他的实验室,在他手下工作了几年——那几年里搬过两次家,第一次搬家是因为房租太贵,第二次是因为环境太乱……交过一些朋友,有一些还想过做朋友以上……”

徐西临动作一顿。

但没等他回头追问,窦寻就毫不吊胃口地继续说:“但是头一两年我在你的阴影里没走出来,后面净顾着攒钱攒时间回国找你了。直到今年年初回来……我打算长期留下来工作,目前正在居无定所地租房住,想买个车,刚参加了一次摇号,呃……没中,最大的目标是想把你卖掉的家买回来,保守估了一下值,现在那边房子的市场价值大约在两到三千万,考虑市场上涨预期,我觉得我这辈子也不用设第二个目标了,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窦寻嘲讽了自己一句,然后飞快地回忆了一下,感觉没什么疏漏:“汇报完了。”

他说完,也不催,就那么看着徐西临,用肢体语言表达“该你了”。

徐西临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把自己往牛掰里吹一吹,还是往可怜里装一装,他举棋不定地苦恼了片刻,只是说:“这么多年,买回来也不是以前那个了,凑合住新的吧。”

窦寻的目光倏地黯淡了下去。

徐西临:“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第64章 旧梦重圆

窦寻觉得面前有一张巨大的陷阱,他看得见天罗地网,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被网中间的诱饵吸引,焦躁不安地原地转来转去,又想认命,又想挣扎。

“我还是孤僻。”窦寻说,“没正事还是不喜欢跟一帮半生不熟的人泡在一起,也不喜欢你总不在我面前……我看过心理医生,也看了很多书,想学着改,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徐西临听懂了,他一次毁约,窦寻学会跟他“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面了,他点了下头:“嗯。”

窦寻又说:“我有时候一天到晚盯着你,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就是一块过期的胶布,往哪粘都不服帖。”

徐西临把做好的菜都盛出来放在餐厅:“怎么突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居高临下的时候看全世界都是傻瓜,”窦寻轻轻地碰了一下徐西临的小腿,“有一天被绊个跟头,摔一嘴泥,尝过那个味,才知道自己也没比别人高明到哪去。”

“我绊了你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你怎么也没找个更好的人?”徐西临坐在餐厅的小凳子上,叹了口气,弯下腰,上身微微往前倾,拉住窦寻垂在一侧的手,像当年艰难地说分开的时候那样,来回按着窦寻手背上依旧突兀的指关节。

徐西临问:“是因为都没有我帅吗?”

窦寻眼圈微红。

窦俊梁当年说得很实在,什么都变得很快,过去的这小十年里,国家和银行真的都会破产了,徐西临也真的一夜赤贫、又一朝发达过。而他也再不会把“永远”挂在嘴上,因为知道自己也会食言而肥。

凡人的肉体终会腐烂,灵魂也难以不朽,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是连自己都无从预测的,或者被诱惑,或者被逼迫。蒲苇并不坚韧,磐石也终有转移,山盟海誓这玩意再挂在嘴上,可能也只剩下说嘴打脸的作用。

那么没有保险和理赔、却动辄让人肝肠寸断的感情,究竟可以凭什么延续下去呢?

窦寻低声说:“嗯,因为他们都没有你帅。”

……约莫就是“笑饮砒霜”与“飞蛾扑火”的“我还爱你”吧?

徐西临陪窦寻吃了一顿热饭,说好了第二天早晨要赶飞机,还是磨磨蹭蹭地一直耗到了很晚,他给窦寻讲了灰鹦鹉是怎么成为闹鬼宿舍里的第八大鬼故事主角,以及宋连元是怎么卖身成仁的传奇故事,好像回到了当年徐家旧址的小起居室里,两个人各自占着沙发的一边,拉拉扯扯地抢一袋牛肉干吃,一个礼拜只有周末才能见,每次话都多得不行,非得把嗓子说哑不可。

过了深夜十点,徐西临再不走真不行了,这才只好告别。

“那我走了。”徐西临拎起外套,对窦寻说。

窦寻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好像想抓住点什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天几点飞?”

徐西临:“八点。”

从他家那边赶到机场开车得四十分钟,六点多就得走。

窦寻吃力地修正自己过于浓烈的粘人和占有欲,把“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的话在心里过了两三遍,强逼自己体贴,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恋恋不舍,站起来送他出门。

徐西临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磨蹭:“我弄不好得一两个月都回不来,没准能把夏天都躲过去,你……嗯……算了,回来再说吧,我走了,拜……”

窦寻还以为他几天就回来,听见“一两个月”,立马懵了。

什么“我不送你”,见他娘的鬼去吧!不许走!

徐西临“拜拜”俩字没说完,就被窦寻不由分说地扑上来叼回去了。

他刚拉开的一个门缝被窦寻一巴掌按了回去:“我这离机场更近,你今天别走了。”

徐西临:“我行李证件都在……”

窦寻:“明天早晨我回去给你拿。”

徐西临被他突然撕破面具的变脸吓了一跳,一时没回过神来:“可是……”

窦寻不让他说了,箍着他的腰把他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