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低头将手中捧着的茶水饮尽,躲似的偏过身子。
男人看着她这不连贯的动作,慢慢坐直了身子,颔首道:“你说的是。”
“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娶妻生子的好时候。”
他说这话时,嘴里像含着一口酒似的,缱绻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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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后, 许如月再没敢闹过,阴穗也得淮阴氏狠狠责骂过,一下收敛了性子,安静了的等着许如月的婚事。
自那日之后,老太太也未曾找过容庭。她分明知晓了容庭对心思,却没要和他阐明的意思,像是要佯装不知,糊里糊涂让这事儿过去似的,
容庭亦是不着急,老太太想装糊涂,那就让她装去。
可容庭这不急,路临反而急的跳脚。按着容庭的吩咐,他将路家所有的家底整理成一摞子账簿与地契放置桌前。
他实在想不通,公子看着对楚姑娘挺上心的,可关键时候却还有心料理生意。
路临嘟囔了句:“公子,我瞧楚姑娘就是碍着老太太才不敢应你的,你要不跟老太太服个软…”
路临这话说完自个儿都不得劲儿。
公子同容家的人有什么过节他比谁都清楚,要他去同老太太服个软,简直比登天还难。
容庭只勾了勾唇角,并未答话。
他随手挑了半摞田庄布庄的地契,盯着桌案瞧了许久,沉思片刻,眼底沾染上零星笑意,只一闪而过,随即布满阴沉。
他算是瞧出来了,林楚虞那丫头油盐不进,真要这么慢慢哄着,慢慢耗着,许是老太太替她找好人家将她嫁出去了,他都得不了手。
路临张了张口,还想再出几个主意,忽然门窗外传来一阵声儿,似是闻妈妈在说话。
另一道声儿是老太太。
老太太来路家也有些日子了,从未来霁月轩瞧过公子,路临回头看了眼容庭,只见他面上没半分惊讶,只掀了掀眸子道:“把门打开。”
这意思,是要老太太进屋里说话了。
路临请老太太进书房后,就在屋外将门给关上,在外头候着。
闻妈妈见了不由好奇问了两句:“老太太怎么来了?”
闻妈妈不喜老太太,也不喜楚姑娘,这路临知晓,他便只扯了扯嘴角道:“许是唠唠家常。”
闻妈妈嘴一撇,知道路临不愿说,她便不大高兴的走了。
书房内,老太太落了座,齐妈妈也候在一旁。
容庭抬眸看了眼齐妈妈,知道这妈妈是老太太最亲信的人,便由着她在这儿听着。
老太太今日来,也是思虑良久的。
她也想清楚了,这两日便带着楚虞那丫头回京,左右林许病逝,胡氏也被处置,这丫头的心结该放下了,往后江南便再没什么可让她牵挂,势必要在京城安稳度日的。
至于容庭,等楚虞一走,断了他这念想,两人一南一北,也不怕生出事端。
可她思来想去,容庭毕竟是她容家的血脉,是她亲孙儿,该嘱咐的话,老太太还想嘱咐两句。
说话之前老太太瞧见桌案摆着的一摞账本一摞地契,不知怎的她眼皮一跳。
目光移开之后,她清了清嗓子道:“过两日我便回京,你看我这个祖母也碍眼,老婆子我就不讨扰你了。”
容庭清淡的微微弯着嘴角,一副认真听她说话的模样。
老太太睨了他一眼,继续道:“楚虞自然是要同我一道回京的,你若是得了空,也回京瞧瞧你父亲,顺道让容家为你挑门好亲事,这事儿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容庭食指拇指轻捻,捉着一小块衣袍,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他低低应了声:“外祖母说的是,这事拖着也不好,是得回京。”
老太太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蹙了下眉头,沉默片刻。
明明也是亲祖孙,可偏生她与容庭生分,这会儿连说话都要斟酌着说。
老太太叹了声气,挑明道:“你对楚丫头的心思我已知晓几分,但这丫头我清楚,她断不会生出这种荒唐念头,若你不去招惹她,便是半分事都没有。”
老太太顿了一下,肃起脸道:“平日你做什么我管不着,只这事儿,我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趁早打消了念头,这丫头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就当慈善一回,莫要再祸害她。”
老太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他再不应,当真是不善不孝了。
容庭嘴角溢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角也是微微弯起,只是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倒是叫老太太有些怵,
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笑:“那我若是非要祸害呢?”
老太太猛地偏过头瞧他,容庭亦是半弯着眼眸直直回望老太太,嘴角却缓缓收紧,最后敛起所有笑意。
他抬手压在地契上,食指轻抬,在上头轻轻点了两下,沉声道:“这是路家所有的田庄布庄和铺子。”
容庭话没说完,但那意思老太太是明白了。
老太太那布满细纹的眼尾稍稍上扬,目光从容庭那难得正经的脸上下移,一沓厚厚的地契,她都冷不丁被吓一跳。
老太太稍稍握紧了扶手,端了端身子,声音里有些细微的怀疑犹豫:“楚丫头的亲事自是由我做主,但她若不愿,谁都勉强不了她。”
“那她要是愿意呢?”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可能。”
容庭垂眸笑了声,一手撑在桌上蓦然起身,嘴角漾着冷意:“我就是提醒祖母一声,别拦着她,祖母若是拦着她,当年容家做的那些不仁不义的事儿,若是传出去了,怕是祖母和我那位爹,都不好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