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剑客在她开口时,就已经上手撕扯她的衣裳了,等她磕磕巴巴说完这一段告饶的废话,剑客已把她的衣衫扯得松散的不成样子了。
剑客面色冰冷:“晚了。”说着俯身去噬咬她肩颈处的肌肤。
练月被咬得浑身发抖,她见软的行不通,就换硬的,她咬牙切齿道:“我不过同你玩笑了两句,你就要报复我,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一点也输不起,我看不起你。”
卫庄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瞧她,这个眼神哦,真是又寒了几分。
练月心里“咯噔”一下。
他道:“你说得对,我是输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剑客面无表情的说出这样的话,练月忽然有些心疼,插科打诨开玩笑的心情一下就没了,她在一瞬间变得柔肠百结起来。剑客的吻,真是凶狠,又凶狠又密集。她的身体变得柔软,像春藤一样将他紧紧缠住。她低低的唤他,卫郎,卫郎……她以前从不这样亲热的唤他,因为关系还没到那么亲密的程度,可现在她突然就这样唤了他,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他就是她的情郎,缠缠绵绵的情郎。他的凶狠被她抚慰下去,百炼钢也成绕指柔。她被他抱回去,放在榻上,他压抑住吐息,哑声道:“以后不准笑我。”
她搂紧他,紧紧地,仿佛要融到他身体里去,和他骨血相缠,彻底归为一处,不用分离。他连着冲撞下来,似乎是要逼她答应他。她的剑客,对一切都有所谓又都无所谓的剑客,若即若离的剑客。原本以为他固若金汤,可还是教她窥到裂缝。剑客最怕的不是厉害的对手,而是自己的破绽,他在她面前露出了一点破绽,他就怕了,那是他不想承认的隐秘,所以他恼羞成怒了,作出凶狠的样子来威胁她。她的剑客这样惹人怜爱,她搂紧他,紧紧地,忍不住,低泣道:“我爱你。”声音又小又轻,还悄悄的,似乎怕他听见,她只是忍不住。她忍得好辛苦,他露一点,她也露一点,这样谁也不用怕了。
剑客忽然停了下来。
练月混沌的意识中窜入了一丝清凉,她有些清醒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真糟糕,她没搂住。剑客的脸贴在她肩窝里。她想,她是不是吓到他了。他们只是太寂寞,所以找上彼此,相互做个伴,等厌倦了,就各自撒手。可她竟然说了这样话。她于混沌中清醒着,想她和剑客是不是完了?剑客忽然将她翻过去,再次压了上来,热浪一股一股的涌上来,把她狠狠的淹没了,她溺水了,要溺死了。她有些承受不住,低低的求他,求他让她回头瞧瞧他,可他不让,他不让她看他,怎样都不允许她回头,于是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空白起来。
练月醒来的时候,剑客已经不在了,她全身都没有力气,胡乱扯了衣衫穿上,全身酸软的下床去。
锅里的饭菜一动未动,掀开也没有热气了。
练月呆坐在灶下,心里清楚,剑客走了。
第十一章
练月呆坐在廊下,等了一个下午,剑客也没有踪影,晚上回竹屋抱着剑客的被衾睡觉,影影绰绰的,总觉得他回来了,就在自己身边,一夜惊醒了七八次,可回回都落空了。
次日一早,她便回城里去了,回到自己家里去,烧了一些热水,泡了一个热水澡。热气蒸腾,她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哭。她掰着指头数了一下,也不过两日而已,露水姻缘罢了。他要走就走吧,她拦不住的,谁能拦得住剑客的脚步?
她回到城门口,继续摆自己的摊。
蔡婆说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问是不是病了。她心想,可能是吧,不过过几日就会好的。没有什么事情是熬不过来的。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单独出去执行任务,长剑穿腹,流了很多血,可只躺了半个月就好了。十七岁那年,她和东音去姜国,中了毒箭,半条命都没了,可最后也好了。十九岁那年,她从那人的地宫里逃出来,被他派人阻杀,身上十一道淋漓伤口,最后掉进河里,又被冲上岸,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最后也没死掉。她一向命大,她想,会熬过去的。
剑客始终再未露面。练月也没去平昌府打听他到底干嘛去了,因为没有必要。第一次,他一句话未留,一走三个月,她能理解。这一次,他走了,一句未留,那是因为不想留,她懂。他们这样的江湖客,不像世俗中的儿女,有诸多规矩,来要问安,走要道别。他们合则来,不合则去。她懂这个,她也玩得起,她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因爱生恨,最多是自己放不下罢了,可她放不下只为难了自己,所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穆国逃来沛国两年多了,她一个人也住了两年多,其实她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来适应寂寞,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他忽然来陪她了,中间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她差点就当真了,然后他忽然又走了。以前的主子教她,得到了再失去,不如从来没有得到。可她没有学会,或者说她觉得那话不适合她。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要。得到了就是得到了,失去就是失去,她要中间这个过程。哪怕她现在正在为那个过程痛苦不堪呢。
八月末的一个黄昏,练月收了摊,从城门口回到家,没有心情做饭,就拿了把椅子坐在廊下发呆。
过了一会儿,暮色四下,她擎了一盏灯,到院子西侧的那片萝卜地里去。萝卜的叶子长的又肥又大,看样子,泥土里的萝卜快要长成了,马上就能吃了呢。萝卜地后面的围墙上爬了半墙葫芦藤,这时候正是葫芦收获的季节,可她这些天,心不在焉的,竟忘记了收。葫芦藤已干枯,葫芦有的坠在藤上,有的已自动脱落到泥土里。
练月举着灯,将脱落在泥土中的葫芦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又去摘藤上的葫芦。
就在她摘藤上的葫芦时,院门响了起来。有人在拍门,声音还挺大,响在暮色里,惊起墙外树上的倦鸟,扑棱一声,飞入天空。
练月有些纳闷,听这拍门的节奏,中气十足,似乎不像蔡婆,那会是谁呢?
她脑子一瞬间闪过卫庄的身影,又立刻否认了,卫庄从来没拍过她的门,卫庄都是翻墙进来的,她觉得自己真自作多情。
她举着灯去开门,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披着黑披风的莫盈。
莫盈见她开门,便把兜帽褪了去。
练月邀请她进来,又把门插上,然后举着灯,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一圈,道:“几个月不见,你倒是丰腴了不少,不错。”
莫盈把灯从她手中夺过来,举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照了一圈,又还给她:“几个月不见,姐姐倒是清瘦了不少。”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练月道:“进屋坐吧。”
莫盈坐下之后,练月给她到了杯茶,她接过去,一口饮尽,然后开门见山道:“请姐姐再帮我一次。”
练月正在给莫盈的杯子里续茶,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明白了一、二分,她不动声色道:“怎么说?”
莫盈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推到她跟前,道:“这人是平昌君夫人的胞弟,沛国丞相的五公子慕容远。三个月前,他来太平城探望自己的姐姐,我在飞仙楼见到了他。之后,他常来找我,说喜欢我,要娶我。两个月前,他启程回临安,临走之前,说让我在这等他消息,结果自此一去,了无音讯。我想他要么在耍我,要么是变心了。花前月下之时,我曾经说过,如果他负了我,我就杀了他,他当时也同意了。他以为山高水远,他以为我一个弱女子,拿他没办法,他太小看我了,请姐姐帮我。”
第十二章
练月听了莫盈的话之后,登时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判断应该有偏差,她绝对不止十三岁,她问:“莫盈,你今年多大了?”
莫盈干脆道:“十五岁,为什么这么问?”
练月道:“我觉得你不止十五岁,我觉得你像二十五岁。”
莫盈道:“我当姐姐在夸我了。”
练月用手指挑开桌上的那张画像,瞧了眼,道:“沛国慕容世家的五公子,你知道杀他,要收多少酬金么?”
莫盈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珍珠手串,道:“这是他送给我的,少说也值一千两银子。”
练月瞧着那珍珠手串,是上好的珍珠,饱满圆润,千两说少了,这要是拿到珠宝玉器店沽价,少说也能沽三千两银子。
练月把目光移回莫盈身上:“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是对你挺好的么?再说,没有音讯也不代表负心,万一是有事耽搁了呢,你没弄明白就要杀了人家,万一杀错了怎么办,这事又容不得后悔。”
莫盈冷笑道:“两个月不是两天,他若心里真的有我,会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练月道:“或许他家里人听说他要娶你,把他关了起来?”
莫盈看着练月:“姐姐可真会给人找借口,如果姐姐的心上人一去不回,也没音讯,姐姐也会这么往好里想,不往坏里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