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又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这下好啦,她逃无可逃,不得不看着他。
卫庄道:“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选的。”
练月没说话。
卫庄道:“你舍不得他受辱,却怪我为难你,月娘,你有些不公平。”
练月觉得自己怎么都说不过他,索性放弃道:“随你怎么想。”
他笑了下:“你书里夹着的那幅画像是他,对不对?他在你们穆国那么赫赫有名,你早就认识他,对不对?”
练月警觉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他果然是裴湛。”
她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他是国都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是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原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更没想到能与他结缘,这是天赐,要叫人好好珍惜。”
他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练月瞧着他,心里期盼着他的下一句,下一句他要说,那我呢,你跟他有缘分,那我又算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她就说,那你先回答我,我是你什么人?他可能会语塞,想一会儿,纠结一会儿,最后说出她希望的话来,比如你是我的心上人,或是你是我喜欢的人……
然后她就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他也是她的心上人,她最最喜欢的人……
但说实话,虽然练月期盼这样的对话,但她觉得不大可能发生,她忽然意识到,卫庄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她期待的那些话来。
他背过去,走到窗前,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练月有些绝望,卫庄这人真是太坏了,天底下没有他这么坏的人,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只给鱼饵,诱人上钩,然后把其他的全部藏起来。她上钩了,他就推一下拉一下的,一直给她能得到的错觉,可又总不让她得到。
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要跟他成亲,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不在乎的话,为什么要跑到我的院子里去,你在看什么,你想看到什么,看我跟他相亲相爱?不,我觉得不是,你是想我了,对不对?你嫉妒了,对不对?”她上前一步,“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你不想我嫁给别人,你喜欢我,就只是一句话而已,说出来,我就回到你身边。”
卫庄怔怔的看着她。
她几乎祈求了:“一个人住在这林子里有什么好呢,你喜欢一个人吗,多个人来陪你不好吗,我可以陪你练剑,陪你喝酒,陪你下棋,同你一起做饭,让你搂着睡觉,还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你想平凡的过日子还是想云游四海,我都可以陪你。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剑,只想要你,只要你把自己交给我,我会让你每天都痛痛快快的,难道这样不好吗?”
半是祈求,半是诱惑。
他的眼神在她的话里逐渐怔松了。
她握起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如果你拒绝了我,我只能跟别人去做这些事情了,你要我同别人一起吗?”
她眼睛里有无数希冀的水光,她正在瞧着他,求他回应她,她期盼的看着他,诱惑他:“卫庄,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要我在你身边,就这一句话,说出来,我就是你的。”
卫庄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紧。
她的期盼都快从眼睛里跑出来,化成春水淹没他了,他却忽然把手从她手里抽走,握进袖中,转身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吃午饭。”
练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窗棱。
看看,他是多么高明的剑客,她花招耍尽,手段用尽,恨不能三十六计轮番上阵,他以不变应万变,将她打得落花流水。
她突然笑了:“告辞”
她走得匆忙,像落荒而逃,就在快要走出里间时,卫庄忽然道:“我要走了。”
她的步子扎在了地上。
他道:“去宗郑,会有一段日子不在。”
身体里的血轰的一声冲到了头顶,练月觉得有些眩晕,她闭上眼睛,稳住自己,默念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跟我……去他娘的没关系,她一脚将身侧的剑架踹翻,连剑带鞘一起摔在地上,她冷笑道:“此去山高水远,道阻且长,我祝君死于非命,永无归期。”
第四十章
练月走得匆忙, 连披风都忘了拿, 出了门,冷风冷雪扑到身上, 才意识到这点,但这时候也着实不太适合折回去了,于是下了台阶, 冒雪走了。
她本身是个很怕冷的人, 今天来见他,为了美,穿得很单薄, 全靠披风遮风挡雪,现下好了,没了披风,她冻得瑟瑟发抖, 才走了几步路,脸和耳朵就被冻红了。好在叶湛和叶荻并没有走,就在院子外面等她, 见她开门出来了,立刻围了过来。
叶湛的披风已经系在叶荻身上, 此刻见她被冻得这么可怜,想也没想就将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给她披上。
练月推开他的手, 摇了摇头,说不用,叶湛没理会她的意愿, 而是强硬的替她披了上去。
练月道了句谢,三个人一路往外走去。
三个人出了竹林,收了伞,叶荻和练月钻进车厢中。
上了马车,叶荻见练月脸色不太好,就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袖子:“月姐姐,你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练月笑了一声,“没有,他没欺负我,他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心而已。”
叶荻道:“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练月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说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忘记想忘记的事情?”
叶湛刚在前面坐下,听到她这么问,道:“有没有这种药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一种催眠幻术,可以做到。”
练月笑了下,喃喃道:“真想让人催眠一下。”
叶湛侧身掀起帘子:“如果你想试,我可以帮你,我会一点。”
练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