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大半夜,她都会被抽筋给抽醒,沈铉一身武艺,虽说跟卫长安睡在一起之后,变得没有像原先那样,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
不过卫长安有了身孕之后,他就变得越发警觉起来,只要卫长安那边稍微有一点动静,他就要睁开眼睛瞧瞧卫长安怎么了。后来还是卫长安发现他精神过度敏感,夜里醒过来无数次,主要是卫长安肚子大了,怎么睡都不舒服,还要经常翻身,所以总是会动弹两下,这就导致沈铉严重睡眠不足,白天也精神不济。
最后是卫长安让人把他的铺盖移出去了一段时间,现在快要临盆了,沈铉无论怎样,都要把铺盖再挪回来,硬是要守着她。再劳累又能劳累多久,也不过就这几日了。
“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见你方才进来,脸色不是怎么好。”卫长安斟酌着问了一句。
她最近的注意力都在肚子上,不过沈铉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都是能瞧出来的。况且最近将要临盆,她的心里紧张,沈铉为了能够安抚她,每次见面都是面带笑容,哪里有方才那样皱着眉头,颇有些苦大仇深的模样。
沈铉听她提起,知道是瞒不过她,想起要说的事情时,眉头再次忍不住皱了一下,转瞬又松开。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老五那边的事情。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沈铉握住了她的双手,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将苍山上面山体滑坡,现在还没有五皇子消息的事情说了一遍,便稍微住了口,盯着她显然在等待她的反应。
卫长安愣了一下,颇有些难以接受的模样。转而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这么跟我说,岂是因为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她还是颇为了解沈铉的,如果五皇子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并且至今未有他生存的消息。恐怕沈铉就会很沉得住气,只是知会一声卫长安,让她适当地安排一下,不要那么开心就好,其余的不会多说。
毕竟这对六皇子来说,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不过方才沈铉进来之前,面色并不算太好,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说,但是又怕吓到她。
沈铉还在斟酌如何引出这件事情,就已经被卫长安看透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欢喜几分惆怅的神色。
“知我者,长安也。”他状似感叹地说了一句,抬起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又上移到她的面颊上,轻轻地摸了摸。
“的确是有关的,但是这事儿并不是我陷害他,而是他拖我下水。他厌倦了父皇和小八,觉得他以后的人生,如果想要变得更加精彩,就必须远离他们两个,否则留给他的就只有悲惨。”
沈铉说到后面,不由得耸了耸肩。这些话都是五皇子说过的大实话,之前六皇子也坚决不会相信,五皇子会有如此像诗人的一天,对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如果他变成个大姑娘,感觉都要春心萌动了。
看看五皇子多么情深意重的一个人,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不忍宋隐遭受日后八公主的磋磨,更不愿意自己以后还要跟八公主有任何接触。
卫长安认真地听着他说的话,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有惊叹也有难以置信。
“五殿下当真是性情超脱凡人。”
沉默了半晌,她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其他的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不过光凭他是办不到这样的,为此给我画了个大饼,要我帮他。”
沈铉耸了耸肩,脸上并没有太过在意的表情,两人不再提这件事情,轻轻揭过便罢了。
只是沈铉命令人将后院看管得更加牢靠了,坚决不会让任何人出差错。现在是特殊时期,五皇子那边的事情,要他注意着,卫长安快要临盆了,他更不敢松懈,如果稍微出什么差错,他很可能就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五皇子被困于苍山之中,今上几乎震怒,立刻让人去搜寻。不过苍山原本地势就艰难,外加山都被封了,根本无法查探。所以每次有回来禀报的,都必定会被今上骂得狗血淋头,却又无可奈何。
“你每日都休息不好,不如搬去书房睡吧。白日如果没有精神,只怕会出差错。”
卫长安看见沈铉进来了,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他的一双眼睛下面,青色可见,显然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他正是最忙乱的时候,今上派去调查的人越多,他和五皇子就会越担心事情败露,所以难免要伤心许多,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扑在上面调度。至少在出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要立刻反应过来,不能被查出来。
否则恐怕最后他和五皇子都落不得好,五皇子现在在南方,大不了真的逃窜得了。只要今上没有抓到他,他就可以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居家日子。倒是他身在京都,就在今上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恐怕如果事情败露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连跑都没地方跑了。
“不行,你就这两日临盆了,我不在身边不放心。”
沈铉的脸上努力保持着精神满满的状态,但是他的语气里还是不小心露出了疲惫的意思。
他抬手捏了一下鼻梁,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就带了一抹笑意。虽然还是极近温柔,但是却不容置疑。显然他是铁了心地要晚上守着卫长安。
卫长安见状,知道自己苦劝无用,便只用应承下来。让伺候的丫鬟们,将锦被铺的更软和一些,让他睡得舒坦些,不要因为卫长安稍微一动弹,他就醒过来。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好奇的,为何沈铉会如此执着,一定要在晚上守着她。不过或许是沈铉以前没有安全感吧,她没有深思就丢到一边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在心疼沈铉,不忍心他再苦苦等着这不准的临盆日子,当晚卫长安的羊水就破了。
卫长安刚一动弹,他再次醒过来。只不过这一次卫长安没有安抚他,让他快些睡,而是皱紧了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羊水破了。”
卫长安刚说出这四个字,沈铉就猛地从一旁的软榻上坐了起来,蝎子都顾不得穿,立刻大步走到她的床边,将她往准备好的产房抱去。
“来人呐,去喊稳婆,请大夫。”
沈铉的脚步急匆匆的,使唤人的语速也极快,不过他走得很稳,抱着她的时候,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丝毫力气不敢松懈。
不得不说,卫长安肚子里揣了一个孩子,果然是重了不少。即使沈铉自幼习武,还颇为力大无穷,此刻抱着一个快要临盆的搀扶,也颇觉吃力。
由于卫长安是前半夜破的羊水,稳婆来看了之后,先是去查看了一下情况,就轻声安抚着各位,还派人给六皇子报信。
“殿下,稳婆说了。皇子妃还没有发动,故而不着急。”
传话的是卫长安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大丫鬟们都各自有任务,主要还是要安抚卫长安的情绪,所以就派个二等丫鬟来安抚六皇子。
“好,稳婆吩咐什么,你们就照着办,万不可拖延。让紫雪和青竹她们警醒着些,也莫让旁人钻了空子。”
沈铉坐在外厅,他听着内室里面脚步匆匆的,还有几个丫鬟端着一盆水鱼贯而入。
厨房里的人也忙乱了起来,皇子妃离发动还有一段时间,稳婆吩咐他们准备一些好克化的鸡丝汤面条送过去。显然是让卫长安到时候有力气生孩子,以免饿得没力气。
卫长安吃了一碗,其实她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是头一回生孩子。但是她知道沈铉就在外厅,心里安定了不少,而且为了不让他太过担心,她也咬牙忍着小腹一阵阵不舒服的感觉。
阵痛袭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先前自己把生孩子想得过于简单了,因为许氏经常来看她,跟她提过生孩子,只说很疼。卫长安认为自己从小心性坚韧,被当做男儿养大,一定不会比那些娇弱的闺阁女子怕痛。
但是实际上,当阵痛一次比一次猛烈,甚至间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的时候,她就有些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