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我们家正好有亲戚就在临河县城,不然我待会儿就让人捎信去问一下,看看那陈老爷家丢没丢孩子,也算是一件善事不是?”

……

“对了,”又有人想起,“好像这小男孩刚才是和个小丫头一处的,便是这瘦子好像也有同伙——”

当下忙四处去瞧,哪还有小丫头和那伙人的影子?当下越发印证了陈毓的话,众人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个娃娃十有八九是真被人给偷来的。

一面替陈毓庆幸之余,又纷纷悬心那已然不见的小丫头——

这世上谋生的法子多了去了,拐卖别人骨肉之事却无疑最是被深恶痛绝,竟是纷纷向捕快进言,赶紧去把瘦子的同伙也给抓来,把小丫头给救出来。

……

陈毓却是对这些全无所知,等再次睁开眼时,才察觉到已是夜晚时分。意识到身下是一张床,又活动了一下手脚,伤口也明显被人包扎过了,心陡的一松——虽是没人搭理自己,明显却并不是牢房。

瞧这情形,虽是没有被多重视,却明显应该是信了几分自己话的——

老爹再是举人,和一县父母官比起来,身份无疑并不够看,这般对待自己倒也合情合理。

等消息传回家中,爹爹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了吧?

一想到今生还可以再见到爹爹和姐姐的面,陈毓只觉得鼻头酸涩难当,竟是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终是忍不住,拉了被子蒙着头低声呜咽起来,哭的太狠了,竟是整个被子都瑟瑟发抖的模样。更是止不住捏紧拳头——

既然上天仁慈,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这辈子,自己无论如何要护好爹爹和姐姐二人……

“周大人,您往这边请——不过一个小娃娃,说的话怕是有不尽不实之处,我手下那差人说,这娃娃也有可能是被吓得傻了,才会胡言乱语——”

一阵说话声传来,然后是嘈杂的脚步,随着门咔哒一声响,被子忽然被人掀开,狼狈不堪、鼻涕泪水糊了一脸的陈毓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大人物

来人足有六七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神情凝重的中年男子,略略落后一步陪着的则是一个留着胡须的方脸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打扮的人。

几个人进来后都没有开口,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细细端详着陈毓,似是在估量什么,良久才放缓表情慢慢开口:

“你说,你叫陈毓?是被拍花子的给偷来的?那些拍花子的都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和你在一起的,还有谁?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听中年人问的这么详细,方脸男子脸上肌肉哆嗦了一下,瞧向陈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喜——

本来哪个治下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糟污事?偏是自己就这么倒霉,出来个拍花子的就拍花子的吧,虽是可恶,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再料不到会变成一椿杀人案!这还不算,还正好被途经此处的的周大人给碰上了。虽说周大人并非自己的直属上司,可所谓官大一品压死人,人家好歹也是巡抚大人面前的熟人,嘴巴稍微那么一歪,怕是自己的前程就定然会大受影响。

本想着好歹先把这尊大佛给糊弄过去,却不料这位还是个死心眼的,非得亲眼见见这孩子。

这般想着,竟不觉对陈毓很是迁怒,连带着瞧向陈毓的眼神都有些阴郁:

“莫要害怕,从实说来便是。自有周大人和本官为你做主。”

只是话虽这么说,可是和之前那位周大人的慈和语气相比,方脸男子的的语气无疑太过刻板,再配上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脸,令得陈毓无比“配合”的哆嗦了一下。

明显看出眼前的小孩子被县太爷给吓到了,那位周大人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当下摆摆手,对方脸男子道:

“迟县令,你先下去吧。”

迟县令怔了一下,脸色顿时更不好,明白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怕是被周大人给看破了。无奈何,只得告了声退走出房间,却并不敢离开,只远远的在小径尽头的一个凉亭内候着。

心里却是暗暗思忖,人都说这周大人最是温文儒雅君子端方的一个人,怎么自己却觉得难缠的紧?且还有些小肚鸡肠,或者还是个好名声的浅薄之人,不然,何至于因为个举人家的小子就当众给自己难看?再说了,照自己看,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出身举人家还不一定呢。

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满,只更加迁怒于陈毓,连带着对素未谋面的那位临河县陈举人也颇为不喜。

陈毓怔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纳罕——能用这般语气和那迟县令说话,这人身份明显要比迟县令高得多——

即便由拍花子再到弄出人命案确然有些骇人视听,却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惊动了上官啊……

却也明白,既然有大人物适逢其会,自己可得好好好抓住才是——看那迟县令的样子,明显对自己极为不耐——

也是,自己老爹再是举人,可跟进士出身的县令大人相比,身份上还是差得远。说不好这位周大人一离开,迟县令就会把自己丢到脑后,倒不如顺了这中年人的意思,回家一事自然也会多了重保障。而且借了这位周大人的力量把那些拍花子的一网打尽,也算出了自己心头一口恶气。

看陈毓久久不语,那位周大人却是会错了意,语气更加和蔼:“好孩子,莫要怕,把你知道的都说给伯伯听好不好——”

听周大人如此说,陈毓眼圈又红了,怯怯的神情中又带着孩子特有的依赖:

“伯伯,我,我想回家,找我爹——”

陈毓本就生的极好,虽是顶着脸上两个大大的巴掌印,这副泫然欲泣却又强忍着不敢哭的模样依旧惹人怜爱至极,便是周大人这般素居高位者也不由怜悯之情更盛。

“好,莫怕,莫怕,你只管把所有事都说给伯伯听,一切自有伯伯为你做主——”周大人点了点头,甚而还帮陈毓掖了掖被子了,“等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陈毓顿时大喜——以这位周大人的身份,既然如此说了,应该不会食言——

只是既有这么多人插手,那几个拍花子的怕是一个也逃不了,连带的刀疤汉子的死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先在这位周大人面前备案,无论如何也得先在他心里留下个自己根本“无心”的印象:

“……那些人好坏,他们不许我见爹爹,还不许吃饭,还打人……还要把我和安儿妹妹都卖掉……”

“安儿?”周大人的手无意识的紧了一下,“那是谁?”

“和我一起的小妹妹……那个坏蛋,掐安儿的脖子,我扎他……我和安儿就跑了出来,一直跑啊跑啊……呜,我的脚好痛……可他们还是追了过来……”

虽然说得颠三倒四,却顺着周大人的意思,说清了剩余几人的长相,甚而颇有技巧性的把那明显和瘦子相熟的衙差也给牵扯了进来。

那位周大人并未久留,听完陈毓的话,便起身离开,却是吩咐那位迟县令马上给陈毓准备些粥饭来。

迟县令虽是心里越发嫌周大人小题大做,却是只能自认晦气——也不知这小子哪里就投了周大人的缘法!心里虽恼,却也不敢怠慢,很快命人把饭送了过来。陈毓虽是饿的狠了,可怕肠胃受不了,也不敢胡吃海塞,只用了两碗白粥,一点儿点心便又躺下,想了想,又把剩余的点心并盘子一块儿放到被窝里搂着——

既然是孩子,自然要像个孩子的样子,这里可不是自己家,还是要小心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