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示意他小声些,轻柔地问他:“小曦,你觉得怎么样?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苟梁眨了眨眼睛,眼神一派茫然,似乎还看不清东西,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之后,他惊得一动,坐了起来。
“嘶,好疼……”
苟梁捂住自己的脑袋。
“曦儿——”
加尔才抱上苟梁的肩膀,就见苟梁浑身一瑟缩,突然躲到了一旁。背靠着土墙,他厉声道:“你、你们是谁,我、我在什么地方……好疼,我的头怎么会这么疼,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他捂着头,分明害怕极了,但却像炸着毛的小兽一样,警惕而尖锐地防备着他们。
在场的人全都吓住了。
“曦儿,我是阿爹啊……”
“祭司大人,小曦他怎么了?”
眼看苟梁看他们的眼神如同陌生人一样,两位父亲的心都揪了起来。
老祭司也错愕,但还算镇定,问苟梁:“孩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我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有名字的,我有的。”苟梁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老祭司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好孩子,别紧张,会好起来的。”
这时,小雌性端着一托东西进来,问:“祭司大人,这是您要找的红素草吗——咦,狼曦哥哥,你醒啦!太好了!”
“桑弥?”
苟梁忽然叫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确定,又喊了声。
“狼曦哥哥你找我呀。”
桑弥跑到他跟前来。
苟梁笑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我记得你,你是桑弥,是祭司大人的小徒弟……祭司大人是谁?我、我是谁,为什么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心知他失忆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待老祭司安抚了他仔细询问,并让狼雄将部落里和狼雄相熟的人全都叫过来,让苟梁一一辨认过后,确定了苟梁的病情。
在被红芽的石头重击头部之后,苟梁的记忆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想起了很多事,但同时再次忘记了很多事。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他的双亲兄弟,不记得老祭司,也不记得蒙皓兄弟。
这些在在他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痕迹的人,唔,还有月锦,他通通不记得了,就连沃尔部落的名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祭司处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同时,他又记得另外一些人,也因此十分害怕。
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欺负过那些人,虽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他恢复了十九岁的心智,不再一团孩子气,但他的世界却比孩子的世界更加空白。
加尔都哭成泪人了,一直拉着他的手说:“曦儿,我的孩子,我是阿爹啊,我是你的阿爹啊。”
苟梁害怕极了,一直想躲,可加尔已经崩溃了,就算是狼雄也拉不走他。
“你别哭。”
苟梁也跟着哭了,小心地看着加尔,“你别哭了,我难受。”
“哪里难受?曦儿你哪里不舒服?”
加尔紧张地追问。
苟梁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你一哭,这里闷闷的,疼。”
加尔抱着他哭得更大声了。
狼雄也掉了眼泪,“祭司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老祭司抹了抹泪话,叹息着说:“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吧?有个部落的雄性兽人头部被异兽重击之后忘记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却会记得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有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小曦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具体的情况还说不准,需要我们慢慢观察,再看该怎么做。”
狼飞也难受:“本来我哥就不记得我了,现在居然连阿爹阿父都不记得了。”
他哥哥五岁的时候还没有他呢,苟梁之前自然“不记得”。
听祭司大人说哥哥忘记的都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一直以为哥哥非常厌恶自己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狼飞,一时都不知道该为此高兴还是哭一场了。
等苟梁吃了药睡着,老祭司才把加尔他们劝走,倒是蒙皓提出留下来照看苟梁,他没有拒绝。
蒙皓看着睡梦中还绷着苍白的脸,眉头皱得紧紧的苟梁,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也不会再次受这么重的伤……
也许是太不安了,睡着不过多久,虽然止疼安眠的药效还在,苟梁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看到有人在给他擦脖子上的汗,苟梁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想起是自己睡着前见过的人,才稍稍放松了些。
“睡觉,你需要休息。”
蒙皓按住想要坐起来的苟梁。
后者摇了摇头,晃的有些晕疼,嘶的一声按着头坐直了,说:“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