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医面容憔悴而疲惫,但眼睛里全是欣喜。
韩战松了口气,第二日下了战场听说苟梁已经醒来,便快马直取军医处。
“醒了便好,这次是本将不察,连累了你。”
韩战言语间满是自责。
那混进戍阳军的人易容术并不算高明,还是他近身的人,虽然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往来纷杂,但到底是他大意了。
“先不说这个。”
苟梁捂着胸口,撑着床榻要坐起来,韩战连忙拦住他:“莫起身,仔细牵扯了伤口。”
“遵命。”
疼痛让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吸气声,气弱而沙哑,不过脸上却又挂起了往日一样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人看着莫名安心了些。
苟梁头靠在韩战垫高的枕头上,问他:“打胜仗了吗,有没有把赞布那龟儿子打得哭爹喊娘片就不留?”
“省着点力气,少说话多休养。”韩战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一厉,“外面的事你放心,这一箭之仇我定让他百倍偿还。”
“这是必须的。”
苟梁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韩战不甚自在,但也不好像平时一样视若无睹,便说:“你安心养伤,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苟梁让他放心:“祸害遗千年,我还没祸害上你呢,怎么舍得死。”
韩战置若罔闻,神色郑重地说:“大恩不言谢,常校尉,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
苟梁见他要走,想留他,但才动了一下就消停了。冷汗滚下来,他捂着胸口抿紧嘴唇,糊了一腮帮胡子的脸上都能看到被疼痛扭曲的表情,可见忍痛忍得非常辛苦。
韩战复又坐了下来,正想问他要不要请军医,却见他边疼边笑地冲他问:“某想请教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
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韩战聪明地没有接话。
不过苟梁显然是不吐不快:“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将军,你不会赖账吧?”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然而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韩将军根本不接他的招。
“你的理在本将军这里行不通,还是少费心机罢。”韩战不咸不淡地揭过了他的挟恩望报,再次站起来告辞道:“众将士都在等你回来一起斩杀西莽犬狗,不要让他们失望。”
这话竟是要把之前改天再来看他的话都否了,不打算再过来听他胡言乱语浪费时间。
苟梁连声叫唤:“哎哟,疼死老子了。韩战,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冷漠的表情就是往我心口上捅刀子,靠,老子这是伤上加伤,病入膏肓,不能好了。”
韩战神态自若地看他做戏,不过脚却是落回原地,勾了勾嘴角问他:“常校尉究竟意欲如何,不若唤军医试着抢救一下?”
“那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苟梁浸满笑意的桃花眼细细密密地锁住他,换了换气,又笑着说:“所谓有情饮水饱,万病皆浮云。将军,您对我而言可比军医管用多了。唔……也不需要如何,只要亲我一下,我保证这什么病啊痛啊都是纸老虎,明个儿我就能耍两套大刀剁了西莽军。”
他期待地看着韩战,韩战略一沉吟,点头说:“还能耍嘴上英雄,看来这病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转身就走,苟梁哀嚎一声:“我是认真的,韩战!真的好疼啊,疼得我连我爹叫啥名儿都想不起来了,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嘤嘤嘤。”
“难为你还记得我,本将军真是受宠若惊。”
韩战脚步不停,苟梁泄气地喊道:“韩战你这个负心汉……嘶,妈的,还真疼。”
后面的话他咬着牙吸着冷气说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让韩战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苟梁,见他身上的冷汗又覆了一层,脸比刚才更加惨白,这下是真的疼得狠了。
苟梁没料到他会返身回来,愣了下,随即眼睛里冒出惊喜的光芒。
他看着韩战走进,在床边停下,缓缓地俯下身,慢慢凑近。
不知道是不是苟梁的错觉,这一刻,韩战锋利的眉眼在持续放大的视角里变得柔和,嘴角也扬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俊美无俦的脸上少了一分冷淡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引人的气质——端的男色当头,摄人心魄。
苟梁的喉结急促地滚动,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怕错过任何细节。
韩战的呼吸清晰地着陆在他的脸上,气息里暖融的温度都渗进肌肤里,让苟梁口唇发干。
他的嘴唇,终于要落下来了——
“你在等什么?莫非以为本将军真会如你所愿?”
韩战在他呼吸最急促,眼中的情炽最激荡的时候停了下来,微微含笑的低音炮哪怕说出的是将一腔痴情弃之敝履的话,但仍然惑动人心。
“常宣宁,兵卒保帅,不惧生死,这是你应尽之责。我念你一份情,但由不得你得寸进尺。你总该明白,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
没等他说完,声音就在嘴唇被微凉的柔软贴上时候蓦地散在嘴边。
韩战愣在当场,看着胆大包天亲上他的人一时竟似忘了反应。
苟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逞,但他立刻抓紧机会乘胜追击,仰起头吸住韩战温热的嘴唇用力厮磨吮吸,仿若色中饿鬼般仓促而急切地将舌头抵上还未来得及回防的唇缝中。
舌尖的湿热让韩战猛地回过神来!
他当即退开,苟梁还要追,却因为扯动到伤口一下子脱力地跌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