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顾青林有好多好多话想同阮清秋讲,他今天才知道阿奶给自己定了亲, 而且定亲对象还是面前的少女。

得知这件事的时,他满心欢喜,无处安放。

然而, 当听到阿奶告诉自己, 秋秋以后若是不愿嫁他,不可以勉强, 要放她离去时,少年的心都碎了,饭也不吃便一股脑冲到了牛棚。

真来到阮清秋面前,顾青林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腹的话语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又苦又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少年越想越急,暗怪自己为何嘴笨,眼眶忍不住湿漉漉,他怕一开口,那不争气的水汽会变多。

“没事吧,瞧你急什么,是不是忘了东西?”

阮清秋不知少年心思,语气温和熨帖,她把人拉起来,神情自然地拍拍他身上的灰,说:“小林子你身体不好,不能饥一顿饱一顿,要按时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听到没?”

“嗯,秋秋说的对,林子先回去吃饭,有什么事下午再过来。”老爷子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将少年少女的互动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阮清秋有些不自在,故作镇定地离去,心里却在吐槽自己,为什么要不自在?那只是可可爱爱的弟弟而已。

对,没错,是弟弟。

这么想着,那股莫名的别扭终于不再作祟。

整理好心情,阮清秋步伐轻快地踏进阮家,似乎暂时无人发现她两天没去上工的事,大概是焦头烂额,顾不上管那么多。

她若无其事进屋坐下,然后端碗吃饭,也没人问她早上去了哪儿,气氛有些低压,因为桌上多了个人。

察觉到阮清秋的目光,朱丽娟瞪她一眼,吃饭的动作更凶猛了,像是饿了许久。

所以,商议的结果便是小知青留下,成为阮家一份子,阮甜甜的二嫂朱丽娟当定了,爱情使人盲目啊。

阮清秋边吃边将桌上众人神色收入眼底,大伯母宛如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摆明了不喜欢未来二儿媳,阮甜甜也板着脸,看来姑嫂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

想到自己快要离开阮家这一团糟心的生活,她的心情便明媚起来。

阮清秋注意到,男人那桌没有阮小壮,渣爹果然还没回来,她眼睛一转,又看向脸色仿佛内分泌失调的丁家珍,心里有了主意。

“国富,你下午请个假,带小朱去县城照相,顺便去婚姻登记处把结婚证领了,明个儿摆两桌,再拍个电报给小朱的父母。”阮大壮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气,口吻公事公办的样子。

阮国富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之情,他还没说话,朱丽娟倒先不满了。

“就两桌!?”

“你还想全村人都来看看未婚先孕的是哪个不要脸的破鞋?还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我看也就那样,一点礼数也不懂,没家教没教养,还闲不够丢人?”

老太太出口必定毒舌,朱丽娟涨红了脸,咬着牙恨恨地说:“那彩礼呢?大哥娶媳妇给了一百五彩礼,我呢?”

“你还想要彩礼?我们国富能娶你,就该烧高香拜大佛了,一天天做些啥白日梦。”

赖英子的语气越发鄙夷不屑,极尽讽刺之能,朱丽娟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哪里听过这等粗鄙难听之话,加之怀着孕,怄得喘不上气。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要吐的样子,刚刚吃下肚的全朝老太太兜头兜脸吐了个干净。

这……

阮清秋连忙别过脸,她怕再看就要肠胃不适了,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不好闻的味道,某人连热闹都不看了,急忙尿遁离开堂屋。

老太太尖叫谩骂声如约而至,阮清秋都开始有些同情她了,又是大粪又是呕吐物的,意外总是无所不在,太惨!

受不了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她躲到了番石榴树上,冷眼旁观底下发生的闹剧,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

秋天的中午并不燥热,凉风带走了阮清秋心底的燥气,思路也越发清明,她眯着眼半睡半醒,随时留意着下面的动静,也在为晚上的行动储备体力和精神。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上工时间到了,村民从家里出来,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去田地间挥洒汗水。

阮清秋慢慢睁开眼,此时阮家应该只有阮甜甜一人在东厢房午休,她身形灵动地顺着树干滑下去,犹如一只轻巧的猫儿,不发出一点动静,朝西厢房走去。

房门上一把铁将军看守,阮清秋不知道钥匙放在何处,她收回目光,脚尖转了个方向,住了这么久,她观察到柴房与西厢房之间有条半人宽的缝隙,紧挨柴房的墙有扇封死的木窗。

她回忆了片刻,西厢房里木窗的位置好像放了阮蜜蜜兄妹俩的床。

还好现在的自己够瘦,阮清秋小心地走进去,换着力试探地推,以确保找到一个既能推开木窗,又不会把它暴力破坏的力道。

试了几分钟,阮清秋猛地使力一推,伴着呛人的灰尘,木窗开了。

她探头看向里面,等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便撑着身体轻盈地跳了进去。

把床上的灰和小碎石清理干净,阮清秋关上木窗,径直去了里屋,来到丁家珍往日总是锁起来的柜子前。

钥匙……

棕榈床垫下,没有。

桌上的盒盒罐罐里,没有。

芦苇枕头中,也没有。

在哪?

思忖半晌,阮清秋把视线放在床下几双破旧带泥的鞋子上,面无表情地拿起来倾倒摇晃,都没有,直到最后一双烂得不能穿的鞋子被她提起来一抖。

叮当,清脆的钥匙碰撞声。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