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年少时大哥润物无声的照顾，洛琳菁眼眶微红，低声说道：“谢谢你，大哥。”

洛珺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洛琳菁的脑袋，回道：“年少时，岳姨娘对我很好，可惜出事的时候，我也才六岁而已，等我有能力去查的时候，就只能查到这些了，她的贴身丫鬟我始终没有找到。”

高级驱兽师的脑袋，这时候不揉，以后估计就没机会揉了，尤其是被某只“恶狼”叼走之后，就更没可能了。

洛琳菁正被自家大哥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被像摸小狗一样摸了头，也只是微微有些不适应，没有躲开，还因为大哥是真心关心母亲，她特意把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我刚从王安那里回来，得到了一条还算有用的消息，当年母亲并不是因为早产大出血而死，她是因为某种药物导致了难产，至于是什么药，谁下的药，王安因为胆子小没敢细究，所以也不清楚。综合上述口供，我觉得给母亲下毒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名贴身丫鬟，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幕后凶手，可惜现在贴身丫鬟失踪了，线索也就断了。”

“你竟然能从王安嘴里挖出这条消息？”洛珺是真的惊讶了，王安就像一条泥鳅，不凶猛，随手就能捏死，但是他滑手。五六年前，他和阿韭年纪差不多大，手里刚有了些势力和人手，就开始暗暗调查岳姨娘难产死亡的原因。

王安表面恭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作态，可惜他与之周旋了几个月，也没从王安嘴里挖出什么关键性的消息，没想到那只老泥鳅今天会栽在阿韭手里。

洛珺感慨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六年不见，这丫头还真是了不得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吐真剂，洛琳菁也没有信心能从王安嘴巴里挖出秘密来，但吐真剂这东西，是绝对不能透露出去的，在大哥赞赏的目光中，她只能笑了笑，回道：“很多事，找对方法就行。”

洛珺在朝堂沉浮数载，只一眼就看出洛琳菁有所隐瞒，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微微垂下眼眸，也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个秘密不会危害到他，就不必刨根问底。

眼角余光瞟到洛琳菁忐忑不安又强装镇定的小模样，洛珺故作不知，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茶，才微笑着说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的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大哥的话着实让洛琳菁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大哥问她是怎么从王安嘴里问出这个消息的，她不想骗他又不能说实话，急得手心都快冒汗了，好在大哥善解人意，没再继续追问。

至于线索断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问题她倒不是很担心，母亲的贴身丫鬟只是失踪了，也不一定就是死了，若是一个月内还是找不到线索，她就半夜冒险潜入祖母的房间，用精神力控制住祖母房里守夜的嬷嬷，再给祖母注射吐真剂，从祖母嘴里她总能打探出真相，起码是部分真相。

现在的她对精神力的应用和操控都不是很纯熟，容易出差错，一个月后肯定没问题，洛琳菁对自己有信心，信誓旦旦地回道：“嗯，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她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看得洛珺都忍不住好奇了，阿韭到底有什么秘密，让她如此自信，笃定自己能查出十几年前的真相？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帮她？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是……

想起这几日整个皇城贵族圈中流传的一个传言，洛珺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抬眸看向洛琳菁的时候，却是一脸正色，说道：“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正事。”

“正事？”刚才谈的不是正事吗？洛琳菁疑惑地看着洛珺，问道：“什么事？”

洛珺食指和中指轻扣石桌，严肃地回道：“当然是，你和殷绥之间的事。”

“……”

大哥，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别以为装得正儿八经的就能掩饰你满身八卦的气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人君子

被洛琳菁幽怨的目光逗笑了，洛珺也不再板着脸，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知十多天前，皇城贵族圈中盛传着一则流言。”

“什么？”洛琳菁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则流言与自己有关。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自家大哥用着迷人悦耳的嗓音慢悠悠地说道：“洛家庶女十一岁那年，前往僚城静养途中遇到洪水，被大水冲走彻夜未归，第二日找回来的时候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她不过是脱了件外衣给殷绥包扎伤口而已，中衣上沾染的大多都是泥水，血迹就那么一点点，“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也未免太夸张了吧，洛琳菁揉了揉太阳穴，笑道：“这些人都闲的没事干吗？”

洛珺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才轻笑着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完，之后发生的事情才精彩呢。”

说就说，还吊人胃口，洛琳菁白了他一眼，“大哥，你可以去说书了。”

被妹妹嫌弃了，洛珺也不恼，反而颇有兴致地抬起手，一拍石桌，真如茶楼说书人那般似模似样地说了起来：“话说，某日早朝结束，皇上刚刚宣布退朝，翼王殿下一声令下，留下了众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翼王殿下用那冻死人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在众臣忐忑疑惑，瑟瑟发抖时，冷酷地说道：‘洛琳菁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回去告诫你们的妻妾家眷，若是再敢妄议她的是非，本王决不轻饶。’一时间群臣惊愕，上至皇上，下至五品官员，都深深地记住了洛琳菁这三个字。”

“……”之前洛琳菁听到那些传言还只是觉得贵妇们太过无聊，这回她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虽然大哥用词夸张，不能尽信，但殷绥在文武百官前，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应该是真的。想到某人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以及没说几句话就能把天聊死，让气氛陷入尴尬的特殊能力，洛琳菁相信，如此简单粗暴的处事方法，确实是殷绥的风格。

一般贵族圈里的人处理这种流言，只需要让家中女性长辈随便办个小宴，邀请贵妇们前来，把需要透露的消息假装不经意般透露出去，夫人小姐们就会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圈子。有了皇家的暗示，那些人精们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刁难她了，但背地里的议论却绝对不会少。

然而殷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来了这么一招，那些夫人小姐们估计会被吓懵了吧。她们肯定从没想到，后院夫人们之间传个八卦，议论几句是非，有朝一日还会被当家的耳提面命，狠狠警告一番。

想到这些画面，洛琳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居然还笑得出来？洛珺剑眉微挑，低声说道：“你知道翼王这么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洛琳菁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回道：“意味着……我有靠山了？”

洛珺差点被气笑了，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他轻嗤一声，说道：“意味着以后没人敢娶你了，他这一招倒是釜底抽薪了。”

洛琳菁一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半晌之后，才明白大哥的意思。

如果她是男子，有了殷绥这句话，她必定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她偏偏是女子，除非是殷绥亲自做媒，不然没有谁敢娶翼王的“救命恩人”为妻。

大哥的意思是说，殷绥此番作为，直接毁了她的姻缘断了她的退路，若不嫁给他，自己这辈子便嫁不出去了。

洛琳菁沉吟片刻，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不会的，殷绥不是这样的人！

她认识的殷绥，是一个品性高洁，克制守利，严于律己之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殷绥即使真的喜欢她，也会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绝不会做此等卑劣之事。

洛琳菁摇了摇头，坚定地回道：“殷绥不是那种人，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他的做法或许不太妥帖，但目的肯定是为了保护我。”

洛珺叹了口气，俊脸上满是“你还是太天真”的感慨，语重心长般说道：“你实在不了解男人，其他方面我不好说，在追求心上人这件事上，哪来的正人君子？那些所谓正人君子的木头疙瘩，一般最后都娶不到心仪的姑娘。”

洛琳菁斜睨了洛珺一眼，她一直觉得自家大哥是个怀瑾握瑜高风亮节的君子，现在看来，可能……是她误会了？

洛珺没想到，阿韭对殷绥的信任已经达到了这种高度，他说了半天，她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甚至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

洛珺嘴角抽了抽，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等他完成了皇上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在阿韭心目中的形象，估计要掉到谷底了吧。洛珺其实也很无奈，皇上您想知道什么，试探什么，直接找您亲弟弟不就行了，折腾他这个表弟算怎么回事？

洛珺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住了君子仪态，再接再厉，“好，你不信我也没关系，咱们不讨论翼王的人品，来说说他的脾气和性情。我虽然比他小了四岁，儿时也曾同他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他那个人，从小到大，冷面寡言，你想和他聊聊天，说的口水都干了，他可能也不会回你一句；你想和他一起游园赏花，他很有可能就会把你带到野外骑马打猎；你若是对他抛个媚眼，他十有八九会认为你眼睛抽筋。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武功、兵法、阵法，没有一点情趣可言。你参加完赏荷宴回来时我就和你说过，他是个好将军，也是一位好王爷，却绝对不是一名好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