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件事上,卷卷觉得他并不无辜。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这样一条资料。”卷卷淡淡说,“1348年夏天,欧洲黑死病正在蔓延,有一个热那亚人来到意大利皮亚察城外,要求进去找亲戚,城里人一开始不敢放他进去,他只好在外面淋着雨,一边哭泣一边恳求。他的亲戚觉得他太可怜了,于是半夜偷偷把门打开,放他进城。几周后,皮亚琴察全城死于黑死病。”
说完,她转头对他笑道:“你觉得安娜跟这个热那亚人比,谁比较可怜?”
这之后,一直到车开进神经病院内,顾余墨都没回答她的问题。
也许他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又也许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就像皮亚察城的无辜百姓都活不过来了一样,这次的事件中,死掉的人也活不过来,瞎掉的那个也再也看不见光明……
一念之仁,造就这一切。
对魔鬼,何须同情。
“到了。”顾余墨脸色黯然,下车之后,又为卷卷拉开车门。
两人并肩走进精神病院内,说句实在话,卷卷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药味还有病痛哭泣的声音,总是让她感到特别难受。
他们来早了,现在离预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两个人来到会客室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另一个坐在桌子对面,静静等待顾余墨侄子的到来。
顾余墨时不时看卷卷一眼,似乎很想开口跟她说些什么,但却一直说不出口。卷卷被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挺不自在的,忍不住对他说:“你有话就说。”
“……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侄子。”顾余墨咳嗽两声,似乎想找一个柔和一点的话题,“他叫林馥,因为一个事故的原因,所以才住在这里,但他本人很好相处,又聪明又温柔,见过的人,都说他像个天使一样……”
卷卷打断他的话:“你说他叫什么?”
顾余墨笑着看着她,重复一遍自己侄子的名字:“林馥,意思是草木香气,芬芳馥郁……”
卷卷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开开闭闭,他在说些什么,卷卷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里不停回响那个名字。
林馥林馥林馥林馥……
“也许是同名同姓吧。”卷卷心想,“世界这么大,我不可能总踩到同一坨翔……”
左手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卷卷想要转头去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了,像生了锈的机器一样,怎么转也转不动。
她不愿面对,门外那人却不同。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脚步轻盈无声,像漫步在林间的精灵,伸出的手纤细雪白,就像白玫瑰的花瓣。
“……卷卷。”一个蓝色病号服的少年来到卷卷面前,瑰丽的面孔倒映在她的瞳孔内,他伸手抱住她,粉红色的嘴唇贴在她的耳朵边,少年的嗓音清丽美丽,低声对她道,“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卷卷一把将他推开。
跟卷卷相比,对方的身体显得太过羸弱,踉跄着推了几步,险些坐倒在地,还好有医院工作人员在后面扶住他。
工作人员扶稳他之后,目光投向卷卷,里面充满了不满,刚要出口责备,林馥就转过头,对她笑道:“我没关系。”
他又转头看向卷卷,对她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是我的错,忘记我们太久没见面,所以感情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顾余墨这个时候已经从桌子后面走过来,看看他,又看看卷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卷卷冷冷道,“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她拎起包,飞快的离开了会客室。
“这人怎么回事?”工作人员忍不住说,“推了人,还这么大脾气。”
顾余墨看起来有点左右为难,一边想去追卷卷,一边想留下来看侄子,身旁,林馥很温柔的对他说:“舅舅,你先去追卷卷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顾余墨松了口气,然后抬脚朝卷卷追去。
林馥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转头对工作人员说:“他们不会回来了,安排下一个拜访者跟我见面吧。”
工作人员疑惑道:“可刚刚那位顾先生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回不来的。”林馥歪着头,有些顽皮的眨眨眼,“我舅舅一向很难拒绝女孩子的要求,而卷卷……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结果十几分钟过去,顾余墨和卷卷果然没有回来。
工作人员就离开了片刻,把下一个拜访者叫了进来。
暮照白进来的时候,顺着长桌看过去,桌子对面,一个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少年背光而坐,手里折着五颜六色的纸花,看起来心情非常好,抬头对他笑道:“下午好,暮警官。”
暮照白反手将门关上,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对他爽朗一笑:“下午好,林馥,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啊。”林馥将一朵纸花递给他,笑着说,“也祝你心情愉快,对了,你今天来找我,还是为了上次那个案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出现了!本文最帅的男子【一脚踹开萨丁】
我连人设图都准备好了!明天就贴出来!哈哈哈哈哈美少年啊舔舔舔!!
☆、53|天使
“上次的情人劫案子虽然已经结了,但是余波未消。”暮照白说,“死掉的那几对情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或者爹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接到他们的死讯,有好几个受害者家属当场晕了过去,事后醒来,发誓一定要凶手血债血偿。”
“可是陈阿姨已经死了。”林馥低着头,折着一朵绿色纸花,“还有梁叔叔,他是个精神病人,都已经确诊了很多年了,他们怎么把他送上法庭?怎么让他血债血偿?”
“……所以,现在这些受害者家属已经联合在一起。”暮照白微微倾身,盯着他道,“他们打算帮梁国栋翻案,证明他是其实是误诊,实际上他是个有完全刑事行为能力的正常人。”
倾身的动作意味着倾听,但是林馥似乎并不想接他的话,他依旧低头折着纸花,翻飞的手指纤长而灵巧,一朵惟妙惟肖的绿玫瑰渐渐在他手里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