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小刀单手放在卷卷肩上,扶了扶眼前的金边眼镜,“我们昨天晚上接到这位小朋友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控诉……你,李志鹏。”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李志鹏,笑容狡猾又冷酷:“想要杀妻骗保。”
李志鹏楞了一下,手一松,手里的食盒失手落地,雪白的粥,剁碎的青菜撒了一地,像坟头的白雪和青草。
“宝宝……”他眨了眨眼睛,泪珠滚滚而下,“你怎么能这么污蔑爸爸呢?”
“是不是污蔑,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吗?”卷卷对他说。
这话不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对她身体内的李宝宝说的。
既然分不清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那干脆就用事实说话。
“他们有什么资格查我?”李志鹏似乎有些发怒,指着小刀等人喊。
“他们当然有。”卷卷面色平静,“他们都是收了钱的。”
成年人大多都是利益动物,会为了利益而展开一系列行动。
既然在保险公司投了保,保险对象写的是付雪,那他们当然要对付雪负责,要对钱负责。
所以在卷卷看来,要解决李志鹏,哪需要杀人那么麻烦,一通电话足矣。
接下来她跟李宝宝只需要淡定围观就行,保险公司的人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李志鹏瞪着卷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就有人敲了两下门。
“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个理赔调查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化验单,“亚硝酸钠中毒。”
李志鹏转过头,快步朝他走过去,想要夺走他手里的化验单,但对方手一抬,就避了过去,李志鹏还想继续抢,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铁钳似的钳住了他的手,他痛叫一声,一扭头,小刀冷酷俊美的面孔映入眼帘。
“我只是……只是想看一眼化验单。”李志鹏面容扭曲的笑道,“我女儿她太调皮了,路上捡到什么……都喜欢往家里带……”
“你想说什么?”小刀笑着俯视他。
“……她妈妈这次住院,就是因为她往吊瓶里放了肥皂水。”李志鹏瞥了卷卷一眼,咧嘴一笑,满口黄牙,“说不定这一次……也是她回家路上捡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喂给她妈吃了……”
小刀依然在笑,他笑着问:“你当我们是白痴吗?”
其他理赔调查员也纷纷摇头,掏出手机来报警。
既然医院已经拿出证据,证据是慢性中毒事件,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淡定围观了,警察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否则他们每年交那么多税是为了什么?
看看正在打电话报警的理赔员们,再看看附近窃窃私语的病患,以及匆匆从门外走进来的医生,李志鹏手冷脚冷,面色苍白如纸。
角落里,卷卷远远看着他,小声对身体内的李宝宝说:“大人其实还是可以依赖的……对不对?”
茫然四顾的李志鹏终于看见了角落里的她,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手被小刀扭在背后,他呼哧呼哧喘着气,勉强朝卷卷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宝宝,你过来,爸爸要跟你说几句话。”
卷卷:“我没耳背,你就站那说吧。”
李志鹏又咧嘴笑了笑,说:“你妈妈不会跟我离婚的。”
卷卷闻言一愣。
“我也不会跟她离婚的。”李志鹏笑着说,“现在市场上的有毒食品那么多,地沟油啊毒奶粉啊应有尽有,就算不小心食物中毒……那也只是因为我不小心买到了假货便宜货,我跟她这么说,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卷卷眨了眨眼睛,眼前渐渐开始模糊,她心叫不好,这是臭小鬼开始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前兆。
“所以你喊他们来是没用的。”李志鹏环顾众人,目光从一个个理赔员脸上滑过,最后落回卷卷身上,带着胜利者的嘲讽,“他们拆散不了我们,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们。”
他脸上忽然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盯着卷卷道:“……除非我死了。”
卷卷的睫毛颤动得更加厉害。
身体里,李宝宝不断尖叫着,让我出去,让我杀了他!
“这话等你从牢里出来了再说吧。”卷卷不屑道,“你以为自己是潘安吴彦祖,还是比尔盖茨啊?既没长相又没钱,浑身上下只有一块腹肌的男人,还指望我妈不改嫁等你出狱?你醒醒吧你!我估计到那时候,我弟弟都出生了!”
旁边有人扑哧一声,低声笑道:“什么叫一块腹肌,合着就一块肥肉是吧……”
李志鹏紧紧盯着卷卷,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卷卷的错觉,她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焦急。
“……我不会跟你妈妈离婚的。”他盯着卷卷道,“就算离婚了,我也会找上她,缠着她,缠到她离婚为止……呵呵,宝宝你还小,你不知道,没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纠葛不清,所以你妈是离不开我的,除了我,没有别的男人会要她了。”
他似乎还嫌刺激不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裂嘴笑道:“到那时候,我们两个年级估计已经很大了,估计很难找到营生,就靠你来养活我们了……你一定要找份很好的工作,或者找个很好的男人,然后把钱给爸爸……要不然妈妈就只能出去卖了……”
话音未落,卷卷就听见叮的一声,像是某根弦断掉的声音。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就像雨水模糊了镜片。
世界在她眼前扭曲一片,她看见李宝宝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尖叫着朝李志鹏冲过去,看见屋子里的人乱成一团,看见李志鹏脸上又挂上那种诡异的笑容。
“又是这样……”卷卷皱起眉头,沉声道。
眼前这一幕,让她回忆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一天,她也像今天这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在她眼前发生,想要伸出援手,手指却被挡在了一片透明的玻璃前,任凭她拳头敲出了血,玻璃依旧纹丝不动。
三年之后的今天,相似的事情,在她面前重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