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顿了顿:“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咱们隔着一道门,怎么说啊?”纪宁钧不动声色地规劝着:“你最起码也要把门稍微打开一点吧。”
柏溪扁扁嘴,探头出去:“你说吧,我听着呢。”
纪宁钧忽然又把一条胳膊伸进去,边说:“在外面说不能进去说。”边将门打开来,自己侧身溜进去。
“……”柏溪看着他窜入的背影,说:“我要报警了!”
纪宁钧扶着鞋柜拖鞋,笑道:“你随意啊,如果你想在除夕这天,看着我妈去公安局捞我的话,你现在就报警吧。”
柏溪被气得肝疼,这男人分明就是认定了她不想得罪纪妈妈,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柏溪看他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又拿了她新买的客人拖鞋穿起来,还在她客厅里转了圈,说:“怎么一点新年布置都没有?”
柏溪牙关咬得咔咔响,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厚脸皮?”
她深呼吸几口才按捺住自己要把这男人扔出窗口的冲动,问:“你妈妈到底要你带什么话给我了,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纪宁钧莞尔:“我还没吃饭呢,咱们要不然一边吃饭一边说吧。”
他看到门口摆着的一堆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新鲜食材:“你也还没吃饭?”他过去将东西拎起来:“我去弄吧。”
纪宁钧拎着东西径直进了厨房。说是厨房也不贴切,她这边太小,流理台仅仅是客厅里匀出来的一小块天地。
纪宁钧看着袋子里的鱼丸肉丸等等东西,琢磨几秒:“你是要吃火锅?”
下一秒,从袋子最下面果然翻出一袋火锅底料。他看了看牌子,说:“其实这个牌子的底料不大好吃。”
柏溪早就不耐烦了,被他一举一动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纪宁钧,提醒一下,这里是我家好吗?”柏溪站在他旁边要拦住他:“你这人怎么可以……”把这儿当自己家后院一样!
纪宁钧赞成:“哦,对,你的地盘。”他重新斟酌用词:“这底料其实也还不错。”
“……”她说得是这个吗!柏溪一阵无语,知道自己是彻底赶不走他了,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纪宁钧递过去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来,你来洗菜,我准备底料。”
“……”她早就应该知道,这男人没什么好心!柏溪开大水龙头,看着他去找锅:“底料不是已经有了?”
纪宁钧热锅,刷了一层薄油,说:“底料翻炒一下,加点料会更好吃。”
柏溪原本腹诽着你这么一个少爷,平日里别说做饭了,就是吃饭也有人盛,怎么会知道怎么让火锅底料做得更好吃呢?
纪宁钧接下来的一番操作却让她大跌眼镜,原本煮个馄饨烧个水都状况百出的男人,突然对火候把握极为精到,甚至连颠锅这种高水平技能也一并get了?
锅内底料翻滚,纪宁钧不疾不徐地加了几勺水,香气立刻随着蒸腾水汽充满整个家。
纪宁钧将之换进火锅,开大火煮沸。等待的时候去看了看她买的火锅菜,另拿了砧板切点葱姜蒜末做蘸料。
他连刀工一并练了出来,姜丝切得细而均匀,如此熟稔的样子,让人很难将几个月前那个笨拙的他联系到一起。
柏溪趴在旁边,看得嘴巴张得老大,她咽了口唾沫道:“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披着纪宁钧皮的其他人?”
纪宁钧笑了笑,将脸调过去看着她:“你来摸摸看啊,看我是不是披着纪宁钧的皮了?”
柏溪白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两只精亮的眼睛垂下来,又快速看回去:“但是掐一掐还是没问题的!”
柏溪两只手伸过去,将他脸死死掐住,再狠狠揉了两揉。纪宁钧疼得“嘶”声,整张脸都纠结起来,却宁愿忍着没推开她。
柏溪完全用了最大的力气,到最后自己的手都酸起来,她这才哼声松开来,说:“嗯,是纪宁钧,但总觉得有点古怪。你怎么突然就精通厨艺了?”
纪宁钧松了松牙关,用手背推了把脸,向着她微微一笑道:“只要用心去做,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他拿了根筷子蘸了些酱汁,在她退让之前就直接伸进她嘴里,带着淡淡期待地问:“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柏溪原本是准备挑剔地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可味蕾却意外被鲜咸爽口的滋味熨帖得极舒服。
她拧着眉毛死死盯着纪宁钧,实在没办法撒谎,最后只能别别扭扭说一声:“就那样吧……不难吃。”
夜里差不多八点,火锅翻腾,热气直冲而上,沿着天花板上的弧形装饰不停旋转。
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在一片欢天喜地里正式开始一段漫长直播,同一片天空下的无数家庭也都围着灯火开始吃年夜饭了。
纪宁钧将一叠叠洗得干净的涮菜搁桌上,脱了围裙,喊来一边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柏溪:“快点过来吃晚饭了,都弄好了。”
他做事认真,在做饭这方面也一丝不苟,各样菜不仅弄得干干净净,摆盘也如星级酒店里一样,食材既要码得整齐,还要用上各式点缀。
柏溪含着筷子坐桌边,嘟囔:“你这人就喜欢白费力气。”吃起来倒是觉得很受用。
色香味俱全,是美食的终极追求,却是讨好食客的起码要求。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饭桌上多了个纪宁钧,柏溪总觉得气氛尴尬。
纪宁钧大概也知道自己是卡在柏溪眼里的一根刺,坐下来前刻意先问一下:“你要是真觉得我碍眼,我也可以走。”
柏溪刚吃了一筷子肉,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含糊道:“那我不送你了。”
纪宁钧无奈看她笑了笑,还真就往门口走。柏溪立刻眼神跟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玄关,临要穿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纪宁钧大步走过来,搬了个板凳到柏溪边上,一屁股坐上去,抓起筷子跟碗就捞菜吃:“菜都是我弄的,干嘛只让你一个人享受。”
“……”柏溪连连感慨:“我忘了纪总纵横商场,除了三寸不烂之舌,就是这奇厚无比的脸皮了。”
纪宁钧没觉得被冒犯到,反正便宜他已经占了,无非就是被念叨几句而已嘛,他扁扁嘴:“随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