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现在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妈。”顾景宸掐灭了香烟。
秘书飞快地垂下头,将茶水放下,一言不敢发,无声地退了出去。
叶岚的视线落在他丢在桌上的手机,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已经忙到需要我亲自跑过来提醒你吗?”
“妈,我没那个意思。”
叶岚无声地落座,抿了口茶,也没有心情跟自己儿子兜圈子,“今晚去家宴,不要让我提醒第二次。”
顾景宸扯了下唇角,“您可以自己去,我没兴趣见他。”
“谁?你知道自己在称呼谁?”
啪地一声,杯盖砸在了杯子上,没有声色俱厉,不过叶岚显然压着火。
“你现在还需要我来耳提面命,才知道怎么说话做事吗?你以为谁给你的权利让你站在这里?”叶岚揉了揉眉心,冷声道,“你,还有你爸,从没有一个让我省心过。”
会议室内沉寂了几秒。
“妈,我从未想要您为难,我只是不理解,”顾景宸的眸色依旧淡然,“一个能牺牲自己亲人谋取利益的人,我到底为什么要原谅他,甚至尊重他?”
他轻嗤了一声,“因为形同虚设的人伦纲常?还是,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
“景宸!”叶岚拔高一声呵斥道,她的视线凌厉地从他面上掠过,“我说了,当年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样。”
周围的气氛变得僵硬。
对峙只持续了几秒,叶岚似乎放弃了跟自己这个偏执的儿子交流,淡声道,“你如果想学你哥,关一个月禁闭才能清醒的话,我就成全你。”
叶岚趁着脸色从会议室离开后,秘书才为难地进来,她低声道:“顾总,夫人来得急,我……”
顾景宸摆了摆手。
不知道在会议室内站了多久,他按了按眉心,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低声嘲讽,“我也希望不是。”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回答叶岚的问题。
他愿意相信不是,自始至终都愿意。即使他猜到自己可能被放弃的那一刻,他也愿意。
如果当年,他不曾亲耳听到的话。
字字诛心。
良久,久到他快没有时间概念的时候,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微-信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我这周四之前就能搞定。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直觉是个微妙的东西,顾景宸掀起眼皮淡淡扫了眼时间,阴霾的情绪被搅散一角。
一小时二十三分钟,不多不少。
她还真是半点吃不得亏。
他看着对话框很久,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的面容来,然后鬼事神差地,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他像是清醒过来一样,微微皱了皱眉。
温乔听到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因为看穿了自己之前的小心思,想要兴师问罪。
“那什么……我刚刚上课,没及时看到您的消息。”她轻咳了一声,标准示范了一遍“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景宸听着她不打自招似的解释,无声地翘了翘唇角,“你跟别人说话也这样吗?能不能别您呀您,很别扭。”
“嗯?”温乔辩驳了一句,“这不是你们这儿的说话习惯嘛,我是被一本地姑娘带跑偏了。”
顾景宸猜她说的那人字正腔圆,很有味儿,不过温乔说话带着南方的特色,听起来是另一种感觉。
温乔在通话另一端迟疑了片刻,问道,“您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他只是想听她说话,随便什么。
意识到这念头十分荒谬可笑的时候,顾景宸也真的无声笑了笑。
他的嗓音却清寒薄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周四有时间。”
“哦,好啊。”温乔稍怔。
在他打算挂掉电话时,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什么?”他顿了顿。
不等他继续说什么,温乔声音有些不自然,“算了,你别理我,我这可能真的是……职业病,对,职业病。”
她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温乔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木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最后牙疼似的捂着脸,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
多管闲事,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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