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晚霞在做最后的悼念,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演化出千变万化的形状和光影。
这座史诗般的城市依旧明媚。
“苏清嘉,等一下。”卡洛斯环着苏清嘉往外走,周策从后面追了上来。
“有事?”卡洛斯对每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都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身高比他矮,体格没他好,长得没他帅。
周策早就耳闻卡洛斯中文说得很好,但亲耳听见还是让他怔了怔,他点点头,将一个画本递给卡洛斯:“这是小雅让我转交给苏清嘉的。”
苏清嘉抬起头,那只斗牛犬在周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十分依恋。
周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解释道:“小雅让我好好照顾它。”
“能和我说说梦雅的事情吗?”苏清嘉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卡洛斯连忙拿了温水让她喝。
他们沿着这条寂静的街道走了许久,天边的夜色将彤云吞没。
周策和筱韵分手后就读于巴塞罗那大学医学系,他性格变化了许多,开始沉稳起来,刘梦雅时不时在msn上会问他一些问题。
一年前,他去到大学的附属医院实习,导师告诉他,有个小姑娘病的很厉害了,却死活不愿意做化疗,可就算如此,一头黑发也掉光了,每天带着厚厚的头套在窗边画东西,导师说,这个小姑娘挺乖的,还好巧不巧,来自中国。
他替这个患者做皮试的时候,才发现,命运真的很奇妙。
周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刘梦雅已经染病多年了,而她的父母也只是自己担着,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许多时候就像个平常的小姑娘一样上学下学,但她没有作业的烦恼,成天在本子上画着设计图,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她要去华伦天奴应聘。
但她更多的时候会疼得受不了,住进医院里,抱着她的斗牛犬笑意盈盈地说话,她很乐观,周策虽然接触到的病人不多,但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刘梦雅的淡然和恬静,不像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十八岁芳华女孩。
“她常常和我说起你,还有卡洛斯。”周策说,“前一段时间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做手术,第十七次手术,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她的生命开始了倒计时。她醒来的时候,麻醉已经过了,她在床上出了许多冷汗,她说那天是你的生日,她想吃你的生日蛋糕,可惜没有机会了。”
苏清嘉眼眶酸胀。
“我给她买了一份蛋糕,切了一块送到她的床头,告诉她,那是你送来的。但她根本不能吃,她就看着那个蛋糕,慢慢地坏掉了。”周策又回想起那个呆呆地看着蛋糕笑的女孩,她也就像这个蛋糕一样,一天天坏掉了。“她最后一次进手术室之前,把这个画册给了我,让我代为转交,她说,她承诺过,要为你的演出设计礼服。”
苏清嘉伸手,将画册捧在怀里,牢牢地捧在怀里,卡洛斯抚着她的黑发。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周策看起来很有些温润的样子,眉间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苏清嘉开口问:“梦雅喜欢你,你知道吗?”
这是藏在刘梦雅心底的小秘密,她的爱情是巧克力味的,黑巧克力味。
周策点头,轻轻笑了笑,道:“嗯,我知道。如果……”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圣乔治节的时候,我带她去了兰布拉大道,她说那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周策看了看黑色的夜幕,星子闪烁,“她说她从来都没有过过情人节,我偷偷地把她带出了医院,还送了她一支玫瑰。不过她没有送我书,而是把这个小家伙送给了我。”
没有回赠书籍的爱情得不到祝福。
圣乔治节,4月23号,刘梦雅生命的最后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