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1 / 2)

一杆入门, 枣红的骏马高高昂起仰天嘶吼,宋知欢勒住缰绳持球杆策马行至看台前,对着坐在看台上的敏仪与华姝挑了挑眉, “怎样?”

敏仪眼角眉梢中都是遮不住地笑意,连连点头,“极好。我依稀记着, 当年也是见你纵马持杆的风姿, 当时大约是你和你的兄弟们, 我匆匆路过, 瞄到一眼, 当时只觉骑术精湛, 很是佩服, 如今亲眼所见,却更为佩服宋家伯母。毕竟能逼得你练出这一身精湛功夫来,也不是凡人。”

华姝亦含笑点头。

“夸我损我呢?”

宋知欢随意将球杆扔到一旁的云鹤手上,利落下马, 柔成已捧了一件宝蓝披风过来服侍她披上, 宁馨牵着马慢慢过来,身上淡青的披风以银线绣着竹叶,椎髻高挽, 眉眼含笑。

“第一次与欢姐同场玩这个, 总算见识了姨妈口中的:正事行不得、玩乐第一名的风姿。”宁馨将马交给侍女, 对宋知欢笑道。

宋知欢已寻了把椅子落座,端起茶盖碗饮了半盏, 闻言抬眸看向她, 语带幽怨地控诉道:“宁馨你也变坏了。”

敏仪轻咳两声, 一旁的黄莺忙奉了茶碗给她, 纤细白皙如水葱般的手指端着颜色极淡的青瓷,殷红的汁液在瓷器中随着她摇晃的动作微微摇曳着,发髻旁一支合欢步摇下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面色虽白却自有一番仪态神韵。

她眉眼含笑,轻声道:“可惜我病了,不然也能与知欢同场。当年初见,匆匆一面,我便有过要与你玩一场的念头,可惜终究没什么交集。这些年困局后宅,细细想来,此番竟是时隔二十余载,再见知欢在马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宋知欢随手将茶碗放下,闻言看她一眼,随口道:“同场还是算了吧,这玩意累得很,要不是修婉缠我缠的厉害,我才不上场呢。”

说着,她又看向了宁馨一眼,控诉道:“你也是,什么都和孩子说,说完就是我受罪。”

宁馨淡淡一笑,未曾多言。

说来此时已是康熙五十二年盛夏,天气炎热的厉害,一场马球打下来浑身都是臭汗,又不得不裹着披风避免受风。

华姝在一旁手执团扇慢慢摇着,见她一身大汗,便轻轻一点她,道:“多热的天儿,非要玩这个。还不快回去沐浴更衣?披着这披风更要热死了。”

敏仪也连连点头,又对华姝道:“咱们带着孩子去景韶轩,回头让她们两个来找。”

“也好。”华姝轻轻点头,算作同意。

宋知欢此时只觉累极了,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眼珠子一转,当机立断赖着柔成和云鹤撒娇,“背我嘛~背我嘛~累!”

云鹤一时无奈,已要蹲身下去,柔成却取了绢帕为宋知欢拭擦额上的汗珠儿,轻哄道:“主子,忍一忍,外头备了竹轿,离衢临堂也不远,您就走两步路,出了这场地便都好了。”

宋知欢连连叹了两声,摇头啧啧道:“自古人心善变啊!”

“主子!”柔成嗔了她一声,好哄歹哄求着她走出了这帷帘圈出的马球场。

敏仪几人坐在看台上,见此情景均是轻轻一笑,修婉小手拄着下巴,叹道:“我身边怎就没个柔成姑姑这样的人呢?”

敏仪抬手慢慢抚着她的长发,闻言轻笑,“是你没你额娘的好命。”

宁馨已起身对着敏仪稍稍一欠全做告辞,华姝先行起身,对着敏仪微微一让:“福晋请。”

等宋知欢梳洗一番,换了身略凉爽些的衣服往景韶轩去的时候,已是一日中天气最热的时候。

敏仪就伏在贵妃榻上,华姝在她对面坐着,修婉坐在两人中间,经受着社会主义的打磨。

其实就是关心关心功课谈论谈论社交,比起她那天生八面玲珑端庄自持、矜傲为骨宽和做皮的长姐翼遥,修婉的性子又挑剔许多了。

对看不上眼的人,翼遥还能端着笑和人说笑两句,放在修婉身上便是痴人说梦了。

佛渡众生,可惜她却不是佛。

念了六年的阿弥陀佛,她却没有那一份宽和慈悲相。也算万幸,没被佛经移了性情,还留着几分少女的阳光明媚。

宋知欢在藤椅上落了座,身后柔成打开一个轻巧的掐丝小食盒,露出里头五碗酥山来。

淡黄色的奶酥质地绵柔细腻,冰库里取出盛在小碗里,淋上一层颜色鲜艳的果酱,洒上各样果脯、干果碎或新鲜瓜果,夏日食用解暑非常,滋味极好。

修婉对这一滋味很是喜欢,拿着小银勺子美滋滋地挖了两口,然后往外看了看,问:“武额娘怎么还没来?”

敏仪摆摆手命人将那一碗酥山放到冰鉴里,一面看向宋知欢。

宋知欢正喜滋滋地挖着古代版冰淇淋,听修婉问了,便道:“她那里还有点儿事儿,晚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