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贵族真会享受啊!”陈恪放眼打量四下的美景,不禁感叹道:“怪不得人家说,穷人说富,必是穿金戴银,富人却道‘九月重阳菊花黄,红叶秋色胜春光’!”
“你将来当了大官,自然有这样的宅子。”赵宗绩面色古怪道:“听说,赵宗晖请你去博艺轩做客?”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陈恪从怀里摸出那本请柬,丢到赵宗绩面前道:“想不到你却先知道了。”
“在汴京城,想瞒住点事儿,比登天还难。”
“我深有体会。”陈恪大点其头道:“这里神仙太多,各个法力无边。”
“请的人是你不是我。”赵宗绩把那请柬丢还给他道:“收好了,这时候一份博艺轩的请柬,可是万金难求。”
“我却视若粪土。”陈恪一甩手,便将那请柬远远丢入了湖中。
“别……”赵宗绩起身想拦,已然晚了。不禁苦笑道:“感情你是专门扔给我看的?”
“也不能那么说,”陈恪沉声道:“不过我确实想告诉你,就算是赵宗实亲自请,我也不回去的,因为你是我兄弟,他不是!”
“仲方。”赵宗绩只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他重重捶了陈恪两下道:“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好兄弟!”
“这么大劲儿……”陈恪揉着肩膀,笑道:“别煽情了,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怎么破了眼前这一局吧。”
“晚了,大局已定了。”赵宗绩拿起一个黄橙橙的大橘子,用小刀旋一下顶部,细心剥开道:“前些曰子,我跟父亲深谈过一次,他对我说,我那叔父汝南郡王赵允让,当年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皇子,后来当今官家出生,满了周岁,他便又被送了回来。”
“这我听说过。”陈恪接过赵宗绩递过来的桔子,塞一半到口里,酸得直皱脸道:“父子两代备胎,却也算是奇葩。”说着调笑道:“当然比你强,你是备胎的备胎。”
和陈恪混久了,自然知道‘备胎’是什么意思,虽然赵宗绩总不明白,车轮子怎么可以充气呢,难道不怕爆掉?
“我父亲跟我说这个,不是为了笑话他。”不理陈恪的调侃,他低声道:“而是告诉我,我那王叔对皇位有着难以想象的企图。所以从我俩第一次被接入宫中起,他就开始暗中谋划,不仅培植自己的势力,还刻意结交了一批年轻才俊。”
“都有谁?”
“当时正赶上我大宋人才辈出的年代,旁的不说,文相公、富相公、韩相公、欧阳老师、唐介、包拯……这些现在跺跺脚、地面都要晃三晃的大人物,都和他交情匪浅。”赵宗绩叹口气道:“我那王叔这几年病得厉害,整个人脱了形、也没了神采。但想当年,他可是一表人才、儒雅俊秀,更兼待人如沐春风,人人都愿和他交往。”
“还真是深谋远虑呢。”陈恪也不禁服气道:“我终于明白老师,当初为何那么反对我与你来往了。”
“是啊,现在,人家到了丰收季节,满朝的大人物都与他保持多年的友谊。”赵宗绩道:“何况我那王兄,又温良恭俭让,对大臣无比尊敬,简直完美的像古之圣贤,乃大臣们心中,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
“……”陈恪不说话了。
“我父亲告诉我这些。”赵宗绩叹口气道:“就是让我打消那种念头,尽量去跟赵宗实修好。”
“你打算跟他修好?”陈恪皱眉道:“有这个可能么?”
“没可能的,我太了解赵宗实了。”赵宗绩冷冷道:“我若去求他,他兴许能故作姿态,与我和好如初。但等他真当上皇帝那天,保准跟我秋后算账。”
“何况,男子汉大丈夫,生而顶天立地,我可不想像狗一样活着!”赵宗绩的脸上,挂着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坚毅道:“就算是必输无疑,我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你想干什么?”陈恪悚然道。
“你给我的那五十万贯,我准备全部呈给官家。我手里也有些赵宗楚、赵宗汉和丐帮勾结的证据,一并呈上去。”赵宗绩冷冷道:“让官家看看,好一个两代贤王府,竟然勾结匪类、杀人越货,偷偷攒下这样的巨款,却不知要派什么用场!大宋的皇位,能不能传给这样心术不正之人,让官家自己判断去!”
“不现实。”陈恪断然摇头道:“你如何证明,这笔巨款与汝南郡王府的关系,又如何证明,它与赵宗实的关系?”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的。”赵宗绩却不为所动道:“官家自会判断。”他觉着不该这样对陈恪说话,便缓和语气解释道:“我自幼跟在官家身边,对他的姓格还算了解,他是一位千古难遇的仁君,但也有三个弱点。其一是,有些时候,他又很容易受人影响,往好里说,这叫从谏如流,往不好里说,就是没主见。只要我说话得当,总能有效果的。”
陈恪又何尝不知道皇帝这个弱点?当初狄青保卫战,他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就是靠那河图的疑点把水搅混……到底有没有河图,谁也不知道,但文彦博就是因此失去了官家的信任。